「你怎麼知道?」婉盈霍地坐起來,想起自己未著寸縷,旋即又縮回被子底下。「誰告訴你的?」呆子!她暗罵著自己,憑他卓越的輕功,只要暗中跟蹤她幾趟,不就什麼都明白了嗎?
大事不妙,萬一他跑去跟她爹告狀怎麼辦?
「甭緊張。」他最愛看她驚慌失措時的可愛模樣,卻又忍不住心疼。「這件‘陰謀’除了你、我、南方大人之外,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的。」
盡避如此,風險仍是滿大的。
婉盈悄悄將外衣披在身上,趁他一個不留神,翻身將他壓住,左手拼命在枕頭下搜尋那把她新婚之夜就已藏妥的利刃。「不要動,否則我……」奇怪!丟哪兒去了?昨天明明還有這兒的。
「否則你就要用它謀殺親夫嗎?」笑天仇握著那把利刃在她眼前顯了顯倏地用力緊握,霎時,一把削鐵如泥的短刀,立刻碎成一地。
婉盈登時傻了眼,她嫁的不是人,覺得既好氣又好笑。「放心,我不會因為這樣就懲罰你的。」他怕她著涼,好心地替她把衣服扣好,然後將她緊緊抱在懷里。「听著,無論你和南方大人的計劃進行到什麼階段,現在就給我停止。」
「為什麼?」
「因為太危險了」我不要你去冒這個險。」
他也會關心她?婉盈狐疑地望著他,難以置信才幾天不見,他就從「敗家婿」,變成「雇家男」。
「可以,但你必須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婉盈提出交換條件。
他的臉突地黯沉下來,沉吟半晌,才從衣襟里取出半塊玉佩。
「你偷我的東西!」婉盈飛快地將玉佩搶在手中,果然跟南方鉞給她的那一塊一模一樣。「好啊!你到外頭找女人也就罷了,旁然連我的東西也敢偷。」
「嘿!把事情弄清楚,再下評語好嗎?」
「本來就是。」不肯再讓他抱,這種生冷不忌、貴賤通吃的男人,真是太沒格調了。「這半聲玉佩是南方大人親手交給我的,他還再三叮嚀我,務必把它送給那個少小離家、老大又不肯回來的兒子。」
「你看清楚,確實是這半塊?」他提醒她仔細看著手,中的玉佩。
「那當然。」婉盈記得玉佩後面刻著半個「緣」字,她眼楮銳利、記性又好,怎麼可能會弄錯。「咦?那半個緣字好像不是這一邊……」
趁她猶自錯愕時,笑天仇已自動自發地探入她的衣內,替也掏出另外的半塊玉佩。
「瞧。兩片兜在一起,正巧成了一個圓形的緣字。」
「這……」婉盈靦腆地紅了粉頰,「你怎麼也有半塊玉佩?難道……你就是南方大人的公子?」
笑天仇艱澀的深吸了一口氣。「是的,我就是那個離家二十年,從沒想到有一天會再度回到淮城的南方奕。」
喝!冤家竟然變親家?她爹如果知道,笑天仇就是他的眼中釘南方鉞的兒子,包準氣得口吐白沫,當場不支倒地。
「你把我弄胡涂了。」婉盈重新鑽進他懷里,「大概一個半月前,我听張安說要到飄渺峰你,卻撲了個空,南方大人也因為沒能聯絡上你而難過得不得了,怎知你早就回來了,只是不肯回家罷了。」她想了想,又道︰「噢!我懂了,你因為怕被南方大人認出來,所以故意帶個候面具,好方便你——」分析到這里,婉盈突然一陣心驚,「你是來找我爹報仇的?弄垮翠霞樓、到銀狐賭坊攪和,連跟我成親都是你的陰謀詭計之一,你……」她迅速地再次掙開他的懷抱,到梳妝台取來一把剪刀,指著笑天仇的喉嚨。「想報仇就沖著我來好了,大不了咱們玉石俱焚。」
「把剪刀收起來,小心傷了自己。」他不習慣讓人用「家伙」指著,特別是這種連用來自殺都嫌鈍的東西。會令他感到很不自在。
「不,除非你告訴我打算怎麼對付我爹。」婉盈不在乎他揮霍和親王府的錢財,但她絕不容許任何人危及她父親的性命。
笑天仇覺得她拿著剪刀在眼前晃來晃去,實在很礙眼,于是就鼓動掌風,將它奪下,釘在牆上。
這下子可好了,「武器」被奪了,她要怎麼脅迫他.不準他傷害她爹?
笑天仇的意圖其實很簡單,他要逐一將楚添嘯暗中經營的不法勾錄產除,然後再利用婉盈的關系,佔據和親王府的所有產業。至于楚添嘯的性命,他尚未決定要怎麼處置。
「你希望我怎麼對付他?」笑天仇不答反問。
「他終究是你的岳父,你至少該留他一條性命。」如果她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夠重的話,這個請求沒理由不被接受。
「可以。」他倒很干脆,「不過你也必須應允我一個。」婉盈以詢問的眼光看著他。
「馬上停止跟我爹合作的那項計劃,乖乖待在府里,當個溫柔賢淑的妻子。」
「抱歉得很,那個計劃已進行到最後階段,現在教我住手,豈不是功虧一簣?我無法答應你。」而且,她本來就不溫柔也不賢淑,即使經年累月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頑石可能變寶石的。再說,要人家努務做個好妻子,自己卻吃喝嫖賭盡情使壞,這樣公平嗎?
「我不是要限制你的自由,只是不願你去涉險。」他已猜中她的心思。「這個計劃的剩余部分,我會替你完成,如此你總放心了吧?」
「t更不放心。」她又不是三歲孩童,焉能兩、三句話就讓他蒙混過去。
這個計劃關系著三百萬兩黃金,和黃河兩岸數十萬條人命,稍一不慎,她和南方鉞的人頭都要保不住,她怎麼可以隨隨便便的交給他?笑天仇不願她去涉險,好又何嘗……
停停停!這是什麼心態?他的安危關她什麼事?干嘛吃飽撐著替他操這份心?
婉盈不相信自己會不理智去愛上他。
「一個做事一人當,你的好意我心領敢。」
「倔強的女子。」他伸手攬住她的縴腰,「岳母沒教過你三從四德嗎?」
「嗯?」婉盈一愕,半天才恍然大悟,「噢!你說那四個字啊?」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你理當對我言听計從,不許稍有違逆,明白嗎?」
想拿大帽子壓她?婉盈賊賊地一笑,「那是指我在嫁入你南方家的大門之後。誰教你娶了我,卻又賴在我和親王府不肯回去,害我不知是從父好呢,還是從夫比較妥當。既然左右為難、莫衷一是,便只得從我自己的意羅!」
「強辭導理。」
「錯了,這叫理由充足。」
「你不擔心我一氣之下把你關起來?」他威脅道。
「關在府里?」
「不,關在棠兒那里。」
一听棠兒兩個字,婉盈立刻妒火中燒。
「吃醋了?」很好,他喜歡她吃醋的樣子,那代表她在乎他。
「我才沒那個閑工夫,你的紅粉知己一大堆,我若是每個都吃醋,豈不是要活活給酸死?」婉盈死也不承認自己的確在吃醋。
笑天仇不介意她承不承認,女孩兒家的心思,他不耙說若指掌,但他知曉是個天真無邪、藏不住心事的人,她的情感早已明白地寫在臉上。
「原來你心胸如此寬大,難怪我爹會選中你當他的兒媳婦。」
「南方大人?他沒有選我呀,他甚至連提都沒有提過。」她不懂他這話的意思。
「他把玉佩都給了你,還說沒有?」笑天仇將兩塊玉佩置于婉盈手心,再用他的大手緊緊包住她的小手。「這玉佩是二十年前,我娘臨終時交給我的。」
「你娘她……那麼年輕就過世了?」婉盈總算可以理解他諸多怪異行為,原來是因為缺乏母愛所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