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有著不錯的外表,又曾是個叱吒體壇的風雲人物,想當然的認為他與異往應是如魚得水、輕松自在並且經驗老到,事實上,他的桃色新聞是不少,可惜多是剃頭擔子一頭熱,總勾不起他對等的熱情回應。
不是他端架子自以為風流倜儻想要左右逢源處處留情,而是,往往只消看上一眼,他就明白彼此之間有無可能。可惜到目前為止,大部份情形是︰看著對他示好的女孩,他總感覺不對的就好像食材高檔、料理精致的煲湯里忘了放鹽巴。
但是蕭宛清不同。從三年前在體育課時第一次看到她,就被她的柔順與清秀吸引,只是認識日久,更發現她雖然外表柔弱,但其實內心堅強,外柔內剛的個性,凡事不強出頭的謙讓作風,更教他欣賞。唯一讓他卻步的是︰他是老師,而她是他的學生,這層師生關系讓他有所顧忌。雖然,在現在開放的社會中,對師生戀已不再像以往那般小題大作,但……她當時才大一,他總不能追求一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十八歲少女吧?雖然他相信她要比同年紀的女孩來得懂事,不過,那頂「誘拐少女」的大帽子教他按兵不動,直到三年後的現在。
上車後,鄧偉杰側身一笑。
「想過要到哪兒走走嗎?」
搖了搖頭,對「玩」這種事,她向來並不在行。
「那到海邊吧,看看寬闊的海洋,無涯的藍天,這是消除疲勞與倦怠靶的最佳良方。」他發自內心的建議,直覺她需要放松心情。
「老師常到海邊?」她很好奇,因為他看來如此爽朗,似乎沒什麼事能讓他感到困擾,但听他說得語重心長,好像另有隱情。
「有一陣子,」他說,頓了會兒才又不好意思道︰「在我運動生涯逐漸走向高峰時,由于得失心太重,給自己還有隊友添加了太多不必要的壓力,反而導致表現失常;後來在教練的建議下,試著到無人的海邊放聲大喊,盡情宣泄內心的煩躁,然後躺在沙灘上,看看海、看看天空,不安的心竟然神奇的靜了下來,從此以後,只要我一有什麼煩惱,就習慣到海邊走走。」
「听起來好像是萬靈丹。」她笑,望著他有絲靦腆的臉。
「事實上這真是我的萬靈丹,希望對你也能有同樣的效用。」不再避諱,再次顯露他對她的關心。三年了,該是采取主動的時候。
「謝謝。」輕聲道,看著窗外,而他也沉默了下來。
兩人間詭異的氣氛教向來敏感的蕭宛清嗅出了特別的訊息。對鄧偉杰──這位學校里的熱門老師,她從來只是以學生的角度看著他,和大部份的同學一樣,她也喜歡他的爽朗,還有相處時的自然不拘束。
不過,他們倆個性一動一靜,好像平行的兩條線,加上她比較注重自己的功課,因此,她甚至連貝妤芩那種將他「奉為偶像」的心理都沒有,真正只是單純的看待他。所以,對今天這超越預料中的出游,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她原該想都不想的拒絕,可是最後竟又不由自主的答應了他,直到現在,她仍不懂自己為何會答應。是為了貝妤芩吧?她這麼的告訴自己,也許他想向她打听貝妤芩的事,所以才……。
向來自詡明眼看世間百態的她,卻看不透自己的心。或許正應了「當局者迷」這句話。
「貝同學,能不能麻煩你幫老師把這些報告拿到研究室?我記得你已經沒課了,對吧?」
下課後,隔著長條形的教室,華雲翔對著那一到教室就佔據了門口旁的大位,現在又準備拔腿跑的貝妤芩高聲喚道,音量大得足夠當閱兵典禮上的司儀。
對他的「大聲嚷嚷」,貝妤芩認為有兩個可能。一是,他認為她有重度听障,並且耳背到需要他拿出吃女乃的力氣來叫她;二是,這當然又是他存心找她碴,明知同學對她已有醋意,卻還唯恐天下人不知他對她的「厚愛」,非要再次大力表現不可。
最大的可能當然是後者。這讓她一張臉氣得像塊豬肝,並且是已經燙熟的,還冒著煙呢,「老師,不好意思,我的手剛才扭傷了,施不了力。」她說,意思當然是要他「另請高明」。
事實上,也根本不必他開口要求。因為她話還沒說完,已經有同學自告奮勇的搶著幫他忙,而等她展示那「受傷」的手放下時,他的身邊已經熱鬧得像個菜市場──個個爭先恐後的好像搶輸了這次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不過,他本來就是存心叫住她的,不是嗎?所以,對她的「婉拒」,他當然不可能「識趣」的打消念頭,反而對這小小的阻礙更覺有趣。
謝過其他同學後,他自個兒抱起那疊不甚厚重的報告,面露和藹可親的為師風範走向她。對著他那副旁人看來超有魅力、但在她看來卻是代表邪惡企圖的笑容,她起了陣雞皮疙瘩,眼看苗頭不對,打定主意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求遠離他視線範圍,偏他竟已來到她面前,並且執起她的手,輕輕的按了按。
「好痛!」慘叫一聲,她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她原是裝病,怎知他隨手一按卻教她痛得比真的受傷還要難過。他學過功夫?看著他那頗為「專業」的手勢,貝妤芩猜想。
「看樣子扭傷手筋了,正好我那兒有瓶傷藥,擦點藥應該就沒什麼大礙,走吧,跟我一起拿藥去。」放下她手後,他笑立在一旁等她。
「我對藥物過敏,我還是回家冰敷一下就好了。」她猶不放棄的又編出個理由,就是不讓他的奸計得逞。
「是嗎?老師正好會些推拿功夫,雖然有點痛,不過不用藥物也可以治療,或者如果你喜歡冰敷的話,研究室也有,只是「長痛不如短痛」,由你自己決定選擇那樣。」他瞅她一眼,胸有成竹的等著看她還能變出什麼花樣。
對同學直射而來她「不知好歹」的眼神,貝妤芩背脊發涼的相信再耗下去,吃虧的絕對是她。怎麼他就一點也不在乎他的「另眼相待」會引起同學們的蜚短流長?再次認輸後,她消極的只能以龜步作為反抗。
「你干什麼?」在她慢動作的抓起自己背包時,突瞧見他的大手又靠近來,先前的痛苦經驗讓她嚇了跳的像只袋鼠般眺開數步,忙把兩只手藏在身後,一副做錯了事怕挨打的小孩模樣。
「你手扭傷了,對吧?所以……我幫你拿背包。」他解釋,對她的激烈反應忍不住揚眉而笑。
壞蛋!她低頭咕噥一聲,竟然連當面指責他的勇氣都沒有,真是窩囊。
「謝謝,不過我還沒有脆弱到如此不堪的地步。」說著,她很沒禮貌的搶回自己的背包,然後不甘願的退開一步,禮讓他先行,並且沿路萬分「崇敬」的始終維持在他身後五步遠的距離──讓她稍感到不受他威脅的距離。並且一再的告訴自己,別去在意身後那一雙雙護意的眼神,以及已經等不及要大展舌功,展現三姑六婆看家本領的嘴臉。
到了華雲翔的研究室,直到他閑適的坐下,她仍站在研究室門口,像個探險家般左張右望,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踏進門後,更是用力的將門板往牆面推了推。
如果她手上有錘子的話,華雲翔相信,她肯定會把門板牢牢釘死在牆上,要是……再能夠,把整面牆都拆了那恐怕更好。她把他當什麼了?變態的大還是冷血的殺人魔?對她如探虎口的防備,他只是靜靜的欣賞著,越瞧越覺趣味,越看心情越好,好像在欣賞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