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我會讀心術,能看穿你的心,你信不信?」他說,透過層層煙霧看著她,似乎正在讀她的心。
「信,我當然信,因為你看起來就很有壞巫婆的特質,有那隨時準備拿顆毒隻果喂人的壞心腸。」她挖苦道,等著看他能自討沒趣到幾時。
「真有毒隻果的話,我第一個就喂你,以你的頑固,你看吃上一打夠不夠?」他好一會兒沒開口,但一開口果然惡毒得像個專挖人心肝的巫師。
「華雲翔老師……」長嘆一聲,她勉強道,腦海不斷閃爍而過的問號深深困擾著她。
「如果指名道姓能讓你舒服點,你可以把「老師」兩個字省了。」看她叫得咬牙切齒,他該感到得意才是,但他不喜歡隨著「老師」兩個字而來的距離,太陌生了,他不喜歡。
「好吧!不管你是何種身分,重要的是你為什麼老找我碴?想想我在書店打工的時候,我們相處得還算愉快吧?如果是因為我辭職的時候對你的態度太過無禮,那好吧!從今開始,我保證我會以萬分崇拜的眼光跟隨著你,並且對你言必稱是的扮演個稱職的應聲蟲角色。如果這還不夠的話,我還可以充當廣播電台,四處頌揚你的豐功偉業,以示我的歉意,這樣好嗎?」她非常委曲求全的說。
「沒想到你竟然墮落到這種地步。」他笑道。
得寸進尺!她早知道他沒那麼好打發,小鼻子小眼楮的就是非整她不可!
「墮落?到底是誰墮落啊?你無理取鬧,故意整我,有什麼資格擺出高尚的態度指責別人?」她說,要不是心里仍存著他是老師的這點認知的話,早就用桌上僅剩的半杯果汁幫他洗臉了。
「沒听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嗎?連這點磨練都無法忍受,你還能有什麼作為?」他說,一副恨鐵不成鋼、用心良苦的表情回看她。
「誰要成為人上人?我有說過嗎?」至少她確定沒跟他說過,更何況她對目前的生活滿意極了。
只是她一表明態度,他立刻擺出副「不可饒恕」的表情,似乎想叫她立刻到操場跑上個一萬公尺,好好的磨練磨練。這敦她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的更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看樣子你不但毫無慧性,連半點悟性也沒有,徹底的成了個粗俗的凡人。」感嘆道,想起她以前的慧黠。
他這是在損她吧?她想應該是,不過並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打算,只希望他真的認為她只是個普通人,平凡得不值得他為她「傷神」、費心「磨練」!
「既然我本性如此不堪,毫無塑造的空間,那麼,你以後就高抬貴手,別再找我麻煩了吧?」她諂媚的笑說。
冷笑兩聲,華雲翔什麼都沒說,但已徹底粉碎貝妤芩的希望。
「至少給我個理由吧?到底為什麼?」她如望雲霓般的看著他,期待一個答案。「不為什麼,這是你欠我的。」他說,丟下這不算答案的答案讓她傷腦筋。
此舉,對貝妤芩原本就已十分混亂的思緒不但毫無幫助,只是變本加厲的憑添她腦海里的問號,以致她只能愣愣的呆看著他離去。
似乎,他不只是為了她辭職的事而找她麻煩。那麼,她到底幾時曾得罪過他?
許久,她才回過神來走向櫃台。
只是……他說……這是她欠他的,那──為什麼要替她付帳呢?
看著櫃台小姐攤手聳肩一派羨慕,她的腦袋頓成一團漿糊。
第五章
在靜謐的圖書館閱覽室,浸婬在書海的學子,個個埋首苦讀,與窗外球場上飛躍喧嘩的身影,似乎是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世界。身處其中的蕭宛清,抬眼望去,四周盡是一個個如石像般的學生,大家都在為前程努力。由于她沒有繼續升學的打算,因此一年後所要面對的就是成為社會新鮮人。
行事向來深思熟慮的她自然開始預做準備。在考量過自己的個性與興趣後,成為一個簡樸單純的公務員,就成了她這個不擅人情世故、只管做好份內事的人的最大目標。
晚上在補習班補習考試科目,白天除了準備學校功課外,多余的時間就是不斷的復習、演練準備考試,生活雖然頗為繁忙,但有時又覺枯燥單調。不知不覺,她突然向往窗外自由自在的氣氛,起身到外頭透透氣。
晃過球場,垂首盯看草坪,像在數數似的沿著跑道漫無目的的走。也許是坐太久了,總覺得胸口悶悶的壓著塊石頭,一點也提不起勁。
「你終于覺得累了。」
這突來的問候讓她如夢初醒,滿臉的詫異當是誰在講話。
「老師……有事嗎?」她看著貝妤芩的偶像鄧偉杰道。
「沒,只是在想你到底會在圖書館待多久,如果你再待上個幾分鐘,就可以破紀錄了。」鄧偉杰看著表計算了會兒道。
「破紀錄?什麼紀錄?」
「當然是你的讀書紀錄。據我所知,你最高紀錄是從坐下到第一次起身,其間「只」間隔了三個小時。你的坐功大概是我所見過最厲害的,我猜……你在家常打坐吧?」他笑問。因為對運動員而言,一個人能靜坐長達三小時,可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她不會覺得無聊得想睡嗎?
她臉龐微暈的染上紅彩,尷尬道︰「做老師的不多希望學生用功一點嗎?我只是盡學生的本份罷了。」
「錯!我就不希望我的學生為了讀書而把身體累壞了。」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好像在責備她不該苛求自己。
「那當然,你是體育老師嘛,當然恨不得學生個個像海底蛟龍,怎會希望看見一只只懶洋洋的病貓。」
「話是不錯,不過不是每個人都讓我如此操心。」說著,他好像還長嘆了口氣,「為了自己的將來努力用功,當然值得夸贊,但是,健康的身體難道不值得追求珍惜嗎?像你這種用功法,身體會吃不消的。」
「我知道了。」對他的關心,蕭宛清受寵若驚的不敢抬頭,因為他竟如此注意她,連她一天里在圖書館待幾小時都記得一清二楚。平日見他馳騁球場,印象中只覺他是個爽快、開朗的人,倒不知他也有細心的一面。
「下午還有課嗎?」見她一直不抬頭,他沒輒道。
「沒有。」
「那麼……有什麼計畫嗎?」他看著她,提醒道︰「我是指除了讀書以外。」
「嗯……沒有了。」猶豫了會兒,蕭宛清只是搖頭,可見她原來的計畫除了讀書還是讀書。
「真巧,我也沒事,一起去散散心吧。」
「什麼?」她沒听清楚的問,這一嚇,終于讓她抬起頭來。
「我看你滿腦子只想著讀書,實在看不下去了,所以,去走走吧,活動一下,精神也會好點,讀起書來才會事半功倍,對不對?」
「可是……」
「別可是了,你去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到停車場開車,收拾好了,在圖書館門口等我。」
「可是……」他是什麼意思?蕭宛清不解的猜想,難道是為了貝妤芩?看來,那總是用崇拜眼神盯著他看的貝妤芩終于引起他的注意了。
「就這麼決定了。」他鄭重的說。
「你至少也要听我說句話吧!」她忍不住斑聲抗議。
「什麼?」他太霸道了嗎?也許自己的決定蠻橫了點,但他是為她好。或者……她討厭他?
「我是說……」吸口氣,她決定︰「你還是在停車場等我吧。」
「當然,沒問題。」頓時,鄧偉杰就像個大男孩似的笑開了嘴。
只要她願意,就是叫他在校長室門口等也沒問題。所以,在喜呼呼的目送她走回圖書館後,他又繼續一路傻笑的走向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