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過去,佯裝陌生。
「找我有事嗎?」她笑,有些不太自然。
「下禮拜我要去美國。」他開門見山道︰「我要你跟我走。」
澄怡呆了一秒鐘,咯咯笑道︰「神經病。」
「若你想得到文憑,我可以在美國等你。」他直視著她的眸子閃著誠摯的光芒,那樣專注、那樣熱烈,彷佛這世上只有她一人存在。
澄怡強按捺心中的激動。她不能,也不可以被吸進深情的漩渦,戴奕學是怎樣的一個人,她清楚,他話里的可信度即使打對折也嫌多。
十多天來的相處,他們冷言相待、唇槍舌劍,誰也不讓誰,其實彼此都清楚,這是一場靶情和意志之爭。
澄怡已輸了兩回,火場那一回和警局那一回;這一回,她不能輸。也許,他是真心;也許,這是一項計謀,一旦表現出喜悅,她連自尊都會一起賠進去,她甚至可以預見他得意狂笑的臉。
戴奕學忐忑不安的等著她的回答。
即使不說出來,他也知道面前這個女孩是愛著他的。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相識,如果不是他的計劃,如果譚渝湘不是她的朋友,而魏伯堯和她們毫無關系的話,她會無所顧忌的投入他的懷里,而不是讓他在此等候沒有勝算的判決。
澄怡木然著一張臉,不帶感情的說︰「我沒有冒險犯難的勇氣,你找別人吧!」
說罷,她轉身往回走。
「我已找到工作,你不會挨餓受凍。」
他真以為她是如此膚淺的女孩?怒火在胸口升起,她差點轉身反駁他,但轉念一想,何不將計就計?!
「等你再次擢升上副總裁再說吧!」
「你不是真心的。」渝湘沖口而出。
澄怡驚訝于渝湘的反應,戴亦學更是。一時之間,眼光焦點盡落在渝湘身上。
「我……」她支支吾吾,「我只是以為每個人都應拿出真心對待自己……和愛情。」
「沒錯!」澄怡說道︰「所以我不必和一個不愛的人遠走天涯吧?除非你想勒死我!」
「看來我被甩了。」戴奕學大笑,「難得的經驗,很不錯。」他大步跨進屋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住澄怡。
渝湘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閃身躲進廚房,卻又掩不住好奇心,從窗縫偷瞧兩人的一舉一動。
他的手呈著澄怡美麗的頭顱,使她沒有轉動的機會,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腰上,即使她大力抗拒也無法移動分毫。他的吻柔密而綿長的輾轉印烙在她的唇上,甜蜜得教人心動,溫柔得讓她力氣全失,幾乎是靠著他手的力量才能撐起自己的身體,否則她早化為一灘水。
靶覺到她拒絕的意思已失,他的手緩落到頸後,輕柔的揉搓著。澄怡感到一陣酥麻,手不自覺的離開他的胸前,改攀附在他頸子上。受到鼓勵的戴奕學更加深了這個吻,至少這次他知道自己不會再受到咬舌之刑了。
他輕托住她的粉頰,將唇移開她的,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臉上、頸項間。她感受著這股柔情,心如小鹿亂撞,良久良久不敢呼吸,怕呼吸聲會打破這場甜蜜夢幻。
「運作你的肺部,我不希望看到你窒息。」他微笑,利用嘴巴將空氣灌輸到她的肺部里。
「澄怡。」他移到她的耳垂,輕語呢喃︰「跟我走。」
她倏地醒悟過來,一把推開了他。
她的雙頰紅得天如天邊的晚霞,呼吸系亂且急促,而該死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許他正在暗中竊笑。
「帶著你從美國學得的那一套滾回美洲大陸去。」她轉身快步急走。
戴奕學的聲音從身後穩穩傳來,就算背對著他,她仍可以感覺到他燙得炙人的眼光。
「我等你,直到你改變心意。」
她的意志在動搖,她想轉身投向他,但她的腳仍往前走,甚至頭也不回的大吼︰「下輩子吧!」
她听到一聲嘆息——雖然她並不確定,接著她听到鐵門拉上的聲音。
她終于堅持到最後,但她的心卻像被掏空般的孤寂。
踏進廚房,一眼瞥見坐在樓梯口的渝湘時,她的臉頓時燙得如火在燒。
「澄怡。」渝湘幽幽的開口︰「如果你是為了我而拒絕他,我不會高興的。」
雖然也不會生氣或難過,因為她討厭戴奕學是事實,從第一次接觸她就對他沒好感。
澄怡搖頭否認。渝湘的確佔了部分原因,但想贏過他、想擊毀他臉上那抹從容自信的笑容,才是促使她堅持到最後的主因。她甚至想變出一個親密男友,好瞧瞧他錯愕的表情。
戰火已息,究竟誰贏了這場意志之戰?是她嗎?那麼,心中無限擴大的空寂感又該如何解釋?
「我說過了,我犯不著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跑到地球的另一端,全然陌生的美國過日子。況且,我媽才舍不得讓我嫁到那麼遠的地方。連台北都考慮再三了,更何況是相距半個地球的美國?」她笑容里的牽強和苦澀,連大近視的渝湘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說他會等你!」
「你真信?」澄怡哈哈大笑,「那種人的話你也信?渝湘,你有點反常哦!怎麼幫他說起話來了?」
渝湘是反常。她心里好矛盾,想勸澄怡和他在一起,又希望他們一輩子別踫頭。
好煩!她不想再思考了,澄怡心意已決,她何必再去干擾她?
「我上樓睡回籠覺了。」渝湘邊打呵欠,邊步上階梯。
澄怡獨坐在階梯上,好長一段時間不讓腦細胞活動。
☆☆☆
刷下卡,按下新換的密碼,鏤花鐵門徐徐開啟。耳尖的果醬遠遠就听到熟悉的呼喚,在抓準聲音方向後,快步奔向好久不見的主人腳邊。
「果醬!」渝湘將它舉得高高的,超過她的頭頂。「你胖了,變得好重哦!」
她的女敕頰磨蹭著果醬臉上的短毛,果醬亦十分熱絡的回舌忝她。
「好癢!」她笑著放下它,跑在它前頭。「來追我!」果醬像听懂她的話,緊跟在她後頭。
快步跑到後頭的林子時,渝湘停住腳步,拍拍果醬的頭,指向它身後。「你不能再過去了,我們回前院玩。」
嬉鬧追農過後,渝湘累得再也跑不動了,果醬仍興致高昂的仰著臉,臉上滿是「來玩」的渴望。
「抱歉!丙醬。」渝湘半蹲著,平順呼吸和舒緩快速的心跳。「姊姊真的累了,不能陪你玩了,你自己去玩吧!」她將手上的小皮球丟給它。果醬玩了一陣,見渝湘要離開,連忙甩掉了小球跟了上來。
「果醬!」她求饒的喊,最後迫不得已,只得把它關回籠子里。
走到後院林子,長椅上空蕩蕩的,魏伯堯並不在那里。那轉身走進屋里。蝦子和小米不在,屋子空寂得有些可怕,令她不由得聯想起她來這的第一天,小米告訴她,夫人會來找她喝茶聊天的事。明知那是假的,她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加快腳步往樓上走去。
魏伯堯的書房門半掩,她在不踫觸任何東西的情況下,輕易的鑽進去。柔軟的地毯吸掉腳步聲,她輕手輕腳的靠近站在書櫃前專心翻書的魏伯堯。
踮起腳尖,她的手掌覆住他的雙眼。
「誰?」魏伯堯問。
渝湘暗自偷笑卻不回答。
「媽?」魏伯堯輕聲嘆氣,「你又來了!」
渝湘陡地收回手,下意識的往四周觀看,恐懼迅速奪取所有感覺。
「魚兒!」魏伯堯察覺她的恐慌。他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他不該嚇唬她的。
他將她擁進懷里。「開玩笑的!我早知道是你。」
渝湘不滿的捶他胸口一下,仍不放心的問︰「你母親……真的不會……」她不敢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