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伯堯和渝湘匆忙跳下車,急于奔赴火場救人,卻在瞧見突然竄出的一男一女時猛然煞住。
這就是逃出來後的戴奕學及澄怡所看到的景象。
三輛警車、兩輛救護車,一排人站開至少有十五人以上。
雙方對視約兩秒後,渝湘首先爆出一聲歡呼。
「澄怡!」她大叫,魏伯堯還來不及阻止,她已撲到澄怡面前,緊緊抱住她,嘴邊不停的低呼她的名字。
老天!澄怡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托起渝湘的小臉,細細審視著她。
「你活著?」渝湘臉頰的熱度由手上傳過來。「你真的活著?」
兩個女孩子抱在一起又叫又跳,狂喜的淚水濡濕了兩張臉。
戴奕學在看到完好的渝湘時,起先微微一愕,很快的,他明了焦立卓以為成功的殺人計劃其實失敗了。這令他有股想狂笑的沖動,和不該有的松一口氣的感覺。
將目光改投注在魏伯堯,他的好朋友身上,他想此刻他體內八成也燃著和身後一般的熊熊大火?!
「有話要說嗎?」戴奕學聳肩攤手,不改嘻皮笑臉。
「沒有!」魏伯堯大步向前,「你欠我一個解釋!」說著,一拳揮向他的下巴。
戴奕學沒有閃避,也沒有回擊。魏伯堯出手不輕,他踉蹌的倒退幾步方能穩住。
他擦掉嘴角的血跡。「你想听怎樣的解釋?」
魏伯堯一把揪起他的衣領,瞪視他的雙眼。陽光下,那雙黑瞳此刻是深咖啡色的玻璃球,晶澄圓亮,不含任何雜質,除了遺憾。
「伯堯!」戴奕學嗓音低沉,同樣有著濃濃的遺憾。「你必須繼承家業。」
魏伯堯霍地明白了,他松掉手上的力量,眼中怒火更熾。「你為自己的私心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戴奕學扯動嘴角,笑容尚未形成,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澄怡先發覺到他的異樣,在他倒地之前眼前手快的先扶住他。但這樣一個大塊頭的重量不是她所承受得起的,如果不是魏伯堯助她一臂之力,他可能會壓斷她細瘦的手臂。
醫護人員來到他們身邊,用擔架接走了戴奕學。
一名警官走到澄怡身邊。
「小姐,麻煩你跟我們到警局一趟。」
「我剛從火場逃出,你們不先送我去醫院檢查嗎?」未等警官回答,她已跳上載著戴奕學的救護車。「渝湘。」她喊︰「一塊走?」
渝湘看了魏伯堯一眼。「我坐別的車去。」
澄怡了解似的點頭,回頭對司機喊道︰「還不走嗎?」
兩輛救護車開走後,消防車緊接著而來。
渝湘靠近魏伯堯,默默的和他十指交握。
幾道水柱聲勢凌厲的朝已完全被火所吞沒的別墅射去。由于是木造屋,火勢洶涌猛烈,那幾道水柱幾乎毫無作用。
魏伯堯喟然長嘆。「我是否太自私了?」
渝湘無言,只是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
由于澄怡堅持,她是應邀到戴奕學的別墅作客,只是事先忘記告訴渝湘罷了,渝湘了解她的心思,加上缺乏人證、物證,魏伯堯只得撤回告訴,決定私下解決。
戴奕學在醫院躺了三天後,回到總裁父親家里。他可憐的別墅此刻已是灰燼一堆,風一揚起,什麼都沒有了。隔天,他向信亞請辭副總裁職位,釋回手中的魏氏股權,人就失去蹤影,誰也找不著他。
可以上頭條的大新聞,連新聞稿都尚未擬好,就被信亞和魏氏聯合壓下,連個小方格也不復見。
魏李如以工作已滿二十五年以上的理由,要求焦立卓自請退休,回家靠退休金度日。這對企圖心仍強、野心勃勃的焦立卓來說,無疑是最嚴厲的懲罰。其余有關人員則處以降職,或開除。
魏李如的一石二鳥之計已成功了牽紅線那一半,雖然魏伯堯尚未改變志向,她相信那一天的到來已不遠。
渝湘責任已了,用不著繼續待在魏家假冒女佣。雖然渝湘拒絕收受,但魏李如仍打探出她的戶頭號碼,匯入新台幣一百五十萬元;並以魏李如的私人名義設立一個戶頭,預備在渝湘的動物收容所成立時,作為贊助用的資金。
「別想提出來還我,也別想拒絕我的好意。」魏李如說︰「除非你瞧不起魏家,瞧不起我,瞧不起你的伯堯。」她刻意強調「你的」兩字。
渝湘還未開口,就被先發制人,也只有笑著收下了。
暑假尚有一個月,渝湘和澄怡回到租賃的水族館,過著吃飽睡、睡飽吃的無所事事的日子。
偶爾兩人提起,會交換一個會心的微笑,接著便是迭聲長嘆。短短兩個月,季節尚未來得及變換,就發生這麼多事,這是當初接下委托的渝湘和志願幫忙的澄怡所始料未及的。
然,一切似乎都已結束,該告一個段落,除了澄怡那顆不知失落于何處的心。
第九章
寂靜的午後,水族館的生意也跟著冷清。房東索性拉下鐵門,到批發魚場抓魚去。余下兩人,剛睡醒的渝湘和澄怡一人一碗鍋燒意面,對著午間的綜藝節目看將起來。
「好無聊!」渝湘放下已空的碗,長吐了一口氣。
「無聊就回房睡覺啊,反正你挺能睡的。」澄怡不因說話而停止吃面的動作。
「瞧你那副饞樣,就算旁邊沒人,也顧及一下淑女形象好嗎?」渝湘嫌惡的撇嘴。
「你說我?」澄怡裝腔作勢的叉起腰,「也不知誰因為懶惰而練就一次剝整排蝦殼的技術。」
「那是我行!」渝湘得意洋洋,「人類因為懶才發明東西。」她伸手往搖控器一按,轉成戲劇節目。「就像遙控器也是為懶人所發明的。」
「是嗎?也許畢業後我得去豬圈才找得到你。」
「謝謝!」她一臉假笑。
「干脆,」渝湘突發奇想,「我們開店做生意。」
「好呀!」澄怡被燃起興趣,「一只賣十元,賤價大拍賣,一定有很多顧客上門。」
「對!只怕到時康姊會將我們一腳踹出去。」
「你放心,她不會的,相反的她會很高興!」
渝湘臉上布滿「為什麼」的問號。
「她會把不足的錢加在下個月的房租,這不是賺到了是什麼?」
兩人相對大笑,直到電鈴聲打斷她們方止。
「誰呀?」渝湘邊咕噥,邊拉開旁邊的小鐵門,「康姊他們不在……」在看到來者時,她的話嗄然而止。
「痰盂。」對方仍是一派瀟灑自若的笑,尤其在看到她對此綽號的嫌惡表情時,笑里多了一份整人的得意。
他沒有想象中的憔悴和精神不濟,相反的,他容光煥發且神采奕奕,好象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渝湘討厭他的好精神。他曾害她和魏伯堯難過傷心了好一陣子,現在他竟然能若無其事的出現在她面前,他怎麼敢?!
「康姊不在,今天不賣魚!」她惡狠狠的說,卻沒有動手關上鐵門,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也許是因為澄怡吧!
別墅的那場火災,當澄怡月兌離她的懷抱,奔赴過去強接住戴奕學偉頎的身軀時,她就猜到了。
澄怡喜歡他。
對于剛陷入戀愛之河的渝湘來說,她也希望澄怡能和她一樣享受戀愛的喜悅和甜蜜,這幾乎是每一個戀愛中人的通病。
可是澄怡的對象竟是令人深惡痛絕的戴奕學,她能衷心報予祝福嗎?心里的聲音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的。
「康姊不在啊?那我找澄怡小姐好了。」
喝完最後一口湯的澄怡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時,立刻轉過頭朝門口張望。
對方背對著光線,以致她看不清他的臉龐,但光影勾勒出的熟悉身影,讓她不由自主的精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