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辭職了?」渝湘驚呼一聲,後覺失態連忙掩口。「什麼時候的事?」
渝湘頓覺整個身子往下陷落。「本人來辭職的嗎?」
對方靜默一會,似在思考。「好象是托人來辭職的。」
「托誰?」
「不曉得。」
一句話直把她打入萬丈深谷。
渝湘訥訥的道聲謝,電話還沒放好,就號啕大哭起來。
屋外的蝦子和小米听到哭聲,立刻沖進來詢問。
「怎麼了?」蝦子抱著她,輕輕哄著。
渝湘沒有回答,只是一徑兒的用力哭著,直哭到聲嘶力竭、哭到已沒淚水時,她突然離開蝦子的懷抱,起身說道︰「我要請三天假!」
「為什麼?」蝦子和小米很自然的沖口問道。
「我要請三天假!」渝湘斬釘截鐵的重復一次。
「我們無法決定。」蝦子說︰「你得經過老爺或少爺的同意。」
渝湘如旋風般沖出屋子,過一會再沖進來時肩上已掛著袋子。
「我走了,再見!」
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她已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之內。
「有誰能告訴我她請假的原因為何?」
蝦子和小米不約而同的轉過頭去,魏伯堯倚在門邊望著她倆。
蝦子和小米對看一眼,然後同時搖頭。
「少爺也不知道嗎?」發問的是小米。
「笑我看她一臉凶神惡煞樣,好象我不答應她就會殺了我,嚇得我連原因都沒問就先點頭了。」魏伯堯笑著說,卻掩不住眼底閃過的一抹焦慮和擔憂。
蝦子看在眼底,忍不住暗暗嘆息,不知為何,她有些羨慕起渝湘來。
☆☆☆
一陣淒厲的尖叫聲直刺入戴奕學的耳膜里,他匆匆放下茶杯和報紙,邊詛咒邊打開繁復的三道門鎖,進門一看,躺在床上的澄怡額頭布滿冷汗,搖著頭,尖叫聲不斷的自喉嚨逸出。
戴亦學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能制住她不斷揮舞的雙手。
「澄怡,薛澄怡,你醒醒!」他輕拍她的雙頰又撼動她的雙肩,過了好一會她才停止尖叫並睜開了眼。
尚未從噩夢中清醒過來的澄怡在乍見戴亦學時,一雙杏眼睜得老大,臉上布滿驚駭神色,掙月兌他的掌握,急往後退,戴奕學來不及阻止,她人就「砰」一聲摔下床去。
「沒事吧!」戴奕學跪坐在床上,伸手給一身狼狽的澄怡。
這一摔,可讓她清醒了。
她既不伸手給戴奕學,也沒起來的意思,人仍坐在地上,將頭深埋進膝蓋間。
「作噩夢?」
澄怡不語。回想適才的夢境,她仍驚悸余存。
她夢到渝湘死了,地上一片殷紅,執刀者正是戴奕學,他獰笑著,開心終于除去一個心月復大患。渝湘死不瞑目,帶恨意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她,像在怨著她、怪著她。接著她發現一步步走近她的戴奕學,刀子舉得老高,猙獰的笑容不停的擴大、擴大,她終于忍不住放聲尖叫……澄怡拂開散落額前的頭發,抬頭道︰「我餓了!」
戴奕學一直在想她抬頭時說的頭一句話會是什麼,果然不出他所料,她一向語出驚人。
「午飯時間早過了,你睡了好久。」
戴奕學用內線電話向廚房吩咐一聲,指示阿雪熬些粥品過來。
「我喜歡皮蛋瘦肉粥。」澄怡加了一句。
戴亦學依她的指示吩咐。
他才微張嘴,澄怡立刻搶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八成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竟敢肆無忌憚的要求?」
戴奕學微牽嘴角,看不出是承認還是否認。
「即使是死囚,在處決前也可以要求一頓豐盛大餐,我只是要求加個皮蛋、放些瘦肉罷了,這並不為過吧?」
天曉得她從第一天被軟禁在此後,對他所送來的食物、衣著,甚至是浴室蓮蓬頭,她都能嫌它水壓過高,洗起來很不舒服,這豈是加皮蛋、瘦肉般那麼簡單。
「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觸怒我?」
「反正終須一死,何不讓自己過得舒適些?」她無視他故裝憤怒的面孔,將薄被丟回床上,極不雅觀的伸個大懶腰。
阿雪送來一碗熱呼呼的皮蛋瘦肉粥,澄怡見了大喜,連忙接過,顧不得燙,一口吞下。
「味道如何?」戴奕學想听听她是否又有「嫌言嫌語」要說。
「很好!」澄怡呼著氣,平息舌頭被燙著的痛苦。「不過,蔥放太多了。」她瞧著滿滿一湯匙的蔥,皺著眉,厭惡之色盡寫眼底。
「蔥放得多,粥才香啊!」戴奕學說著,張嘴將她湯匙的粥帶蔥一口吞掉。
「加上美人香涎,味道更棒!」
「你……」她吃驚他的舉動,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怎樣?」他語帶挑戰。
「你滿嘴蔥味,好臭,離我遠點!」澄怡挪動臀部,一下子離他好幾步遠。
盯著被他動過的湯匙,她猶豫不決。
戴奕學見狀,索性幫她拿湯匙去水龍頭下沖洗干淨後才還給她。
「可以吃了吧!」他坐在離她非常遠的桌前。
澄怡快速吞食著,一碗公的粥一下子就見底。
「好飽!」她滿足的呼口氣,打個飽中嗝。
「恕我直言。」戴奕學說︰「你是我看過最不淑女的女孩。」
澄怡連瞟都懶得瞟他。「這有什麼不好?讓你增廣見聞啊!」
重新躺回床上,澄怡將自己蓋得密不通風。
「你該不會又要睡覺了吧?」
「無聊極了,不睡覺干嘛?」
「說出你的要求吧!」他像洞悉她的想法。
「你會答應嗎?」澄怡將背對的身子轉過來。
戴奕學輕笑著搖頭。
「廢話一句!」她嘟噥著再次轉過身子。
戴奕學輕手輕腳的拿走餐具並帶上門。
稍晚,澄怡房里多了一台電視機和錄像機,還有一疊錄像帶和堆得比人高的各類型散文、小說加漫畫。
「我喜歡打電動玩具。」澄怡在看到那一堆東西後如是說道。
戴奕學一彈手指,一台SEGA和卡帶即出現在她眼前。
「你是聖誕老公公嗎?」她瞪他。
「我希望我是,但我無法給你心中真正想要的。」他淺淺的笑里有一絲抱歉。
☆☆☆
三天,整整七十二個小時,渝湘走遍大街小巷,詢問過熟識的人,追查過澄怡可能出現的地方,甚至還回台中一趟,以拜訪的借口查探澄怡的行蹤。
然而,她累了三天,一條腿幾乎走斷,所得到的回答盡是不知道、沒看過。渝湘的信心一點一滴的流失,心亂如麻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一直不敢告訴薛家澄怡失蹤的消息。薛家僅澄怡一個獨生女,兩老將她視為掌上明珠、心肝寶貝來疼。當初考上北部大學還猶豫著打算讓她重考,志願僅僅填中部的學校就好。後來曉得渝湘和澄怡考上同所學校,加上澄怡苦苦哀求,表示不願再重考一年,這才放女兒飛出。
薛伯母的心髒不好,若讓她知道這事鐵定承受不了,那自己豈不是罪該萬死?
可是,她現在該怎麼辦?心里一點頭緒也沒有,亂糟糟的,似千萬條絲線糾纏。
第二天了,這時她應該出現在魏家大宅里,但她卻枯坐在人行椅上,瞪著眼前川流不息的車群、來來去去的人,盼望會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面孔、一個熟稔的身影。
澄怡。
熱淚涌上她的眼眶,朦朧了她的視線。
三輛車子建規停在路旁,從里頭下來一個男人直走到她跟前。
渝湘眨眨眼,吞回淚水,看清楚來人。
他西裝革履,前額微禿,兩鬢華白,年紀已然不輕,有一股上流人士的氣質。
「請問你是譚渝湘嗎?」焦立卓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平易近人,「薛澄怡小姐要我來告訴你她現在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