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連我大哥都殺掉了?」聰慧如辛掩月,听到父親跟他的談話,自然大膽假設,揪出辛家堡當中,可能是這名殺人凶手親生子的人選。
「既然抄家,當然連你大哥都不能放過。」
「你是我爹爹的哥哥或弟弟吧?」辛掩月才不理他的威嚇,她一心一意想著爹爹臨終前的話,也想著月兌困之道。
「不是!」回答得斬釘截鐵,阮大正不知為何,心頭盤踞著一抹不安,久久不散。望向辛掩月指控的美眸,他奮力甩頭,死不肯承認,他的所作所為有任何失檢之處。
辛掩月輕輕嬌笑,一反常態的穩重成熟起來。輕輕揚起下顎,她像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處于戒備狀態的司徒文淵自言自語,「以前爹常說,大哥懦弱無能、無法擔當大任。我年幼無知,不懂得爹的意思,如今才知曉,原來他所指為何?大哥並不是我的親哥哥呢……」
「死丫頭,你到底想說什麼?」暴吼出聲,阮大正懼怕她將說出口的話,而唯一能讓她住嘴的方法只有一個,手上的刀剛要揮下,一支紫劍倏地揮來,「鏗鏘」擋開他的刀鋒。
一個昂藏的身子瀟灑的落于他們眼前,來救命的不是別人,正是梧棲山莊的莊主司徒仲,他的身邊,還跟著幾名保護他的護衛。真要論刀動槍,此刻的阮大正,毫無制敵先機可言。
司徒文淵見到父親,松了口大氣。感激父親即時趕上,助他一臂之力。
匹夫之勇不足取。他就算擁有不錯的武功,雙拳終究難敵千百雄兵。有父親在,司徒文淵自當有恃無恐,專心對付阮大正,並且不怕他對掩月玩陰的。
抽出懸掛在腰際的軟劍,司徒文淵眼光冷冽、充滿危險的瞪視阮大正,他小王爺的天生威儀自現,傲視群倫。
「阮大人,皇上命你來抄家,可沒要你連他的表弟都下毒手,你如此莽撞,不怕砍頭嗎?」司徒仲厲聲喝道。
「紫砂魚劍。你是持國公主府的人?」阮大正眯起眼,打量眼前器宇不凡、威儀天生的男子,有眼不識泰山的質問。
「不才正是梧棲山莊的主人司徒仲。」環顧廳內慘狀,司徒仲不由得在心底嘆息。他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
「下官不知是駙馬爺,多有冒犯,還望見諒。但是抄家一事,乃是下官受命于聖上,辛家人一概不留,駙馬爺若是阻止,將視同反叛……」他老奸巨猾的拱手作揖,嘴邊倒是毫不掩飾笑容。他可是吃定司徒仲礙于公主顏面,投鼠忌器,拿他沒轍呢!
「有眼無珠的狗奴才,你要殺的人包括當今聖上的表皇弟,要是不怕死,你就盡避動手好了。」
打量他身後,跟他面容相仿的青年,阮大正多少遲疑了。
持國公主,乃當今皇帝最敬重的姑母,听說她唯一的獨子,更是皇帝最得力的心月復,難道眼前這小伙子,就是一人之下的持國小王爺司徒文淵?不管是或不是,惹毛皇姑,十條命也不夠賠——
想到全身而退的理念,阮大正最後決定︰識實務者為俊杰,他還是先賣個人情給持國府再說。
「既然駙馬爺為辛家人說情,下官只好就此作罷。回京繳旨時,亦當奏明皇上,辛家余孽受到持國府庇佑,促使下官無法達成使命,懇請陛上再做定奪。」拱手行禮,他若有所指的笑笑,「下官就此告辭。」轉身走沒兩步又回頭,他附帶提醒他。「適才下官已命屬下放火燒堡,為了駙馬爺跟小王爺的安全著想,兩位還是趁早撤退的好。」
苞著放聲朗笑,趾高氣昂,浮得要命的命令隨行士兵收兵,抬頭挺胸的步出瘡痍滿目的花廳。
「老狐狸。」咬牙低咒,司徒仲果真看到火苗四起,眉毛遽攏,他命其中兩名手下「拎」起掩月跟幻珠,捉她們上馬,策劃著安全徹離的路徑。
「掩月不走,掩月要跟爹娘在一起。」踢著腳,辛掩月雙眼哭腫得比核桃還大,不住的掙扎。
大男人手腳笨拙,根本拿哭鬧不休、像跳蚤搬動個不停的辛掩月沒皮條,被踹到三腳,他終于發出求救的眼光給莊主,要他搞定這個小女孩。
「田大叔,掩月交給我吧。」接過手,司徒文淵將辛掩月摟入懷里,溫柔地誘哄,「掩月,今後就由司徒哥哥來照顧你、保護你,沒有人可以把你從我身邊奪走。」
「放我下來,我要爹娘,不要你,你走開。」危機離去,辛掩月反而失了聰明,開始想到耍耍賴的跟他鬧性子。
「月兒——」躲開飄散的火花,司徒文淵心疼她尚未及笄,就要失去父母親的疼愛。對她小小的任性,也只有多加包含了。
「你不放我下來,我就再也不跟你講話,你跟他們一樣,都是壞人……」見他不為所動,辛掩月開始口不擇言,看得旁邊的護衛大搖其頭。
「少主,看來你這位未來的新娘很悍喔!不小心應付,當
心被她爬到頭頂上,你可就慘了。」開口的是剛剛被辛掩月當球踢的田興。
「沒關系,我會把她訓練成大家閨秀,拔掉她所有的劣根性。」露齒一笑,司徒文淵絲毫不介意他們的調侃,低頭俯視辛掩月,見她似乎哭累,闔眼睡去,心頭一暖,忍不住在她額際印下一吻。再抬頭,望向付于祝融,曾經風光一時的辛家堡,他承諾︰今世只有辛掩月是他一生的羈絆,他的最愛,他終將保護她,直至生死相隔,地老天荒……
伸手撞了撞旁邊的莊主,護衛之首杜榮沒大沒小,不懷好意的調笑,「莊主,看來咱們冰窖似的少主,很有你當年的風範!」
跨上鐵騎,司徒仲的回答,只有一記苦笑。「但願公主像我一樣,全心接納辛家孤女,小心疼惜才好。」
「爺是擔心——」看著司徒文淵坐上他的馬,再次接過暫放在田興懷里的辛掩月,他知道堂堂駙馬爺,是在擔心什麼了。
持國公主肯定不贊成一名叛賊之女成為她的媳婦,跟皇族扯上關系。司徒文淵若想保護辛家唯一余孽,可還有一場硬仗好打哩。
司徒仲想到家中「年紀一大把」,卻還刁鑽難纏,令人又愛又氣的老婆,也不由得跟杜榮露出如出一轍的可憐笑容。兒子啊兒子,你想保住老婆,就自求多福吧!
自以為報了一口怨氣的阮大正,大搖大擺的下山,以極英雄的姿態,準備給稍早對他通風報信藏匿于山底的黑市愛人,一個驚天大喜。
竇如苑見到他,果真如久別重逢般的投懷送抱。
埋在他胸懷的臉,瞄著四處百姓詫異、積忿的目光,她難掩心虛的低聲詢問︰「事情辦妥了嗎?」
「是的,表妹。從今以後,咱倆便可雙宿雙飛,過著神仙般的生活。沒人可以再阻擋咱們,讓你受絲毫的委屈。辛鴻他終于自食惡果,葬身火海了。哈!哈!哈……」
除去眼中釘,真可謂大快人心,值得犒賞隨行而來的劊子手,三天三夜大魚大肉也不為過。阮大正的語氣,有掩不住的得意。
听著表兄擂鼓似的笑聲,她偷眼望向他肩後的沖天火焰,見火舌如神祉般張牙舞爪似是要飛撲下山來,抓她這辛家堡余孽,竇如苑害怕得輕闔上眼,囁嚅不安地問︰「飛兒跟初兒呢?我並沒有見到他們兄妹。表哥,你曾經答應過我,會先放他們下山,可是我在山腳下等了好久,都沒見到人,他們該不會被你的手下誤殺了吧?」
「怎麼可能?我答應你的事,曾幾何時失言過?如此不信任表哥的能力,真是該打。」阮大正避重就輕的安撫她,將她身形一轉,面對山巔的熊熊烈火,他不禁好奇︰阿房宮連燒三個月,才滅掉秦皇嘔心瀝血的杰作,就不知這辛家堡,能能耐得幾天火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