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扔在大廳門檻上的黃金色綢緞,辛掩月攤開它,目光無神地瞪著上面的文字,茫然的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日,察辛家堡堡主通敵賣國、罪證確鑿,罪無可恕,辜負皇恩,當誅九族以撤效尤。欽命阮卿家限月監斬,不得有誤。欽此誠恩
緞面滑落辛掩月腳邊,她頓時瘋了似的掉頭,喊著所有親人的名號。
第四章
「爹、娘、大哥……」
「月兒!」趕到她身邊緊緊摟抱住她,司徒文淵伸手捂住她的嘴,唯恐她的叫聲,引來抄冢的劊子手。對辛掩月錐心的痛苦感同身受,他喃喃地低囔,「月兒,乖!別出聲,你這樣叫,會引來官兵的。」
「我要找娘,我要找爹,放手、放手……」辛掩月不顧一切的張口咬他,唯一的信念,就是甩開司徒文淵,讓她去找她的爹娘。
司徒文淵此刻怎肯放手?忍住疼痛讓她咬,他就算沒了生命,也要保住辛家可能僅存的血脈。
「月兒……」就在她掙扎的同時,倒在花廳柱邊的人,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裙擺,困難的喚著她
「娘!」辛掩月看清她,發現被畫花臉的女子,居然是她的母親,當場悲愴欲絕。蹲來,她小小的手.拼命的按住她冒血的前胸,哭著說︰「娘,你振作一點。不要……死……」
「咳……月兒,你先听娘說……」汩汩冒出的鮮血,怵目心驚,姬尚香幾乎是忍著最後一口氣,在交代遺囑。「娘要你逃出辛家堡……隱姓埋名,遁跡山林。辛家的血仇,不要報……」
「不要!不要……」不住地搖頭,辛掩月痛哭失聲。
「文淵,你答應阿姨,好好照顧掩月。咳!將來……辛家的血脈,就要靠你了。」
「阿姨,你放心,我會照顧她一生一世,絕不離開她。」忍住淚,司徒文淵給予承諾。
「娘的乖女兒,娘多想看著你披嫁衣為人婦。只可惜……
來不及了……」淚珠滴落在交握的雙臂中,她眼楮的余光,看到倒在堡主大座上的人影,奮力的想要爬過去,匍匐的身子,卻因失血過多,而顯得無能為力。她淚落得更是有如斷線珍珠般充滿沮喪。「鴻哥,我……來陪你……」
「爹也在此?」環顧四周,辛掩月看到她爹倒在椅子上,不敢置信連武功高強的爹爹,也逃不過厄運。哭著求司徒文淵,「司徒哥哥,請你幫我把娘送到爹爹的身邊,我知道……他們想在一起的。」
無言頷首,司徒文淵彎身攔腰抱起姬尚香,把他送到辛鴻身旁,再把他俯臥的身體翻轉過來。探了探他的鼻息,發現還有氣,欣喜若狂的喊道︰「辛伯父、辛伯父……」
「爹爹,爹爹……」加人推動他身軀的行列,辛掩月欣喜的露出笑容,不住的叫喚。緩緩的張眼,看到映入眼簾的辛掩月跟司徒文淵安然無恙,他欣慰的說︰「還好,你們都沒事。」
「辛伯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通敵叛國,這是皇上加諸在辛氏一族的罪名。我辛家,今生今世是完了。文淵,你要記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要你帶著掩月全身而退。這仇——不報了吧!」辛鴻知道光憑掩月的力量,要談報仇雪恨是不可能的。他唯一苛求的,就是他的寶貝掩月可以平安離去。
不過——究竟是誰,有他辛家地形圖,帶著官兵前來抄家?
早在上旬,就有探子來報,皇帝想要抄他辛家,他一直防範未然,勤加練兵,更相信憑辛家堡險峻的地勢,想要滅他一族,應是不可能的事,誰知……
難道辛家堡出了叛徒?
知道辛家密道的沒有幾人,官兵卻是多由密道模上來,讓堡里的人來不及月兌逃,加上負責「監斬」的人又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辛鴻實存不敢想像,出賣辛家一千多名兒郎、老弱婦孺的人是誰……
「爹爹,娘她——」
臉半轉向姬尚香,他在一陣嗆咳後,說出他的抱歉,「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受累了。」
「爺這麼說,尚香要生氣了。我說過,今生與你生死與共,絕不後悔,就算是死,能跟你在一起,我也心滿意足……」
廳外吵囔的聲音倏地打斷了她,姬尚香著慌的推了推掩月,要他們去躲起來。
「我不要。」辛掩月選在這個節骨眼倔強,讓人頭疼。姬尚香無奈,只得以目光哀求司徒文淵,盼望他能平安守護辛家僅存的血脈。
「文淵,我跟你辛伯伯垃逃不掉了,你帶者掩月先逃吧!」
「嗯!」應允的點頭.司徒文淵拉起掩月,吩咐早已哭成淚人兒的幻珠轉頭就要跑,可惜已經來不及。
在辛鴻的示意下,他們躲到太師椅後面的暗櫃內,司徒文淵有先見之明的以手掌捂住辛掩月的唇,避免她一個激動喊了出來。
「仔細搜,一個漏網之魚也不許放過。」
「是!」興奮的應答聲,顯示負責抄家的官兵早已砍人砍出興趣。他們個個雙眼凸、眼眶布滿血絲,揮動著大刀,無法停手。
「阮大人,辛家的人數應該是一千三百六十二名,屬下們卻找不到剩下的兩名……」一個穿著官服,卻身染鮮血的男子進的通報,對找不到剩下的漏網之魚狀似苦惱。
「你記錯了,是一千三百六十一名,把最後剩下的那個找出來。隨後命令火箭手,放火燒掉辛家堡,咱們即可啟程回京赴旨。」阮大正走到主位,一腳無情的踹在氣若游絲的辛鴻身上,他瘋狂的說︰「哈!哈!哈!想不到你也有今日,真是大快我心。」
「是你……是你陷害我……為什麼?究竟為什麼……」掀起眼皮,辛鴻怨恨的質問他。
「呦——原來還有氣哪!」加重腳勁,他無情的對他吐痰。
「想知道我為什麼要誣報你叛國嗎?告訴你也無妨。我是在替如苑報仇,沒有人可以污辱她而不受懲罰——」
「果真是那名賤婦……」辛鴻怒極反笑他的愚蠢,「你刻意少報了一人,是想要掩護她全身而退吧?可惜你還是少報了一名——咳!你想報復我娶走竇如苑,卻沒料到報復的對象還包括自己的親生兒子吧?」
他沒有怪罪過他不負責任的爹自作多情,硬把母夜叉推給他做元配,阮大正——或者該說是辛大正——居然以此來報復他,實在可笑之至。
「你說什麼?」撲過去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提起,阮大正雙目暴凸的質問他,「你說什麼?」
「我?我有說什麼嗎?親愛的弟弟,我什麼也沒說。」迎向他的臉,辛鴻給他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反而報復的不回答他,眼一閉,他當個什麼也說不出來的死人,將秘密永遠留在心底,不趁他的心意。
「爹……」透過司徒文淵的厚掌,辛掩月還是不顧一切的喊了出來,司徒文淵要阻止,已是枉然。
「誰在那里?」把不知何時斷氣的姬尚香推開,阮大正掌風一掃,座椅橫飛,眼前赫然出現三個人。他嘴角揚起一道獰笑弧度,把他們當菜板上待宰的魚肉,想要凌遲他們致死的充滿變態神色。「出來!你們三個,不用再躲了。快出來!」
「劊子手、凶手,把我爹娘的命還來。」辛掩月跳出來,第一個就要撲上前去,殺了這個壞蛋。
「你是辛掩月?辛鴻的子女已經一個不留,我看,你就下去陪伴你的哥哥姊姊吧!」刻意把講話的聲音放緩,阮大正就是要折磨她,讓她受不了恐懼,然後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