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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情 第18頁

作者︰心乙

她眼眶有點熱熱的,可是她知道,她不可以在他辦公室里像個驢蛋似的掉淚。

「如果妳很感動,可以哭出來沒關系,我供應得起大量面紙。」他偷偷打量她的表情,繼續說︰「但如果妳拒收,我會很難看。不管怎樣,妳總是我的屬下,不可以讓長官難堪,這是行政倫理,現在趕快把這袋麻煩的東西拿走,妳去忙吧。」他說。

她對他點點頭,退出主任辦公室。

秉勛早知道自己一定會想出辦法讓她收下他送的生日禮物,但是,她為什麼說她從不過生日?

她不是獨生女嗎?

莫媽媽更是看得出來很疼愛她啊,她何以說出這樣的話?

真教人費解啊。

不行!他得想個辦法去了解了解。

第八章

「莫媽媽,今天店里的排骨好像有點不一樣?」

秉勛在金銀島茶藝館用餐後,坐到櫃台前和莫媽媽閑聊著。

「喔,若鴻說你覺得店里的排骨炸得太老,前幾天她刻意到廚房看掌廚阿姨炸排骨,她建議提前三十秒將排骨撈起來,結果真的有變比較好吃厚?」莫媽媽看著他問。

「嗯,口感差很多。」他同意。

莫媽媽切了一盤綜合水果放在他面前。「主任,請用水果。說起我們若鴻啊,實在是個聰明的女孩子。」

「她的確是。不過就是個性稍嫌怪異了些。」秉勛很自在的叉了一小塊隻果往嘴里送。

莫媽媽不悅地瞪著他。「怪異?」啊是哪里怪異?

秉勛解讀莫媽媽不滿的表情。

喔喔,等會兒他要是沒能讓她心服口服,她鐵定會翻臉,搞不好會要他把剛吃下去的水果統統吐出來。

他對她露出一個無敵笑容,才緩緩說道︰「這陣子為了事務所的事麻煩了她許多,所以我就看了她的人事數據,在她國歷生日那天送了一個小禮物給她,結果妳猜她怎麼說來著?」

莫媽媽表情緊張,眼神隱約透露著一絲不安。她的神情讓秉勛感到懷疑,但他依舊不動聲色的說──

「她說她從不過生日,然後禮物也不收。這實在是很夸張,害我當場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我好說歹說她才收下。妳說,她的個性是不是很奇怪?」他說,看著莫媽媽正陷入沉思中。

他乘勝追擊的又說︰「我從來沒有被部屬這樣當面拒絕過,簡直是爆糗,搞不好這會成為一種心靈的陰影,我看回台北時,去找個心理醫師聊聊好了。」

莫媽媽尷尬的笑笑。

「主任您真愛說笑,事情哪有那麼嚴重。既然您不辭辛勞兜了這麼大一圈子來問了,可見對我們若鴻是真的關心,那我也就不瞞您了。若鴻不是我的親生女兒。」莫媽媽有些黯然的說。

這令人驚訝的消息讓秉勛頓時發不出聲音,他靜靜听著莫媽媽繼續說──

「若鴻五歲的時候,她的親生媽媽帶著她來店里用餐;用過餐之後,她媽媽說要到洗手問去,然後便一直沒再回來。」莫媽媽說完,看著已一臉慘白的秉勛。

「她?她是死了?還是拋棄若鴻自行離開?」他問。

「她拋棄若鴻,自己離開了。」說到這里,莫媽媽的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

秉勛遞上面紙,她抽出潔白的面紙,又想到昔日的情景──

「那時候的小若鴻一直乖乖地坐在那張椅子上等著媽媽回來,可是,她的媽媽一直沒回來;我和我家老頭去警局報案,她媽媽好像打從人間蒸發一般,怎麼樣也找不到。後來我們四處打听,也只拼湊到一些很片段的事情。若鴻說她媽媽叫洪月霞,父親已經過世,她們從基隆暖暖搬來;她們母女是和她媽媽的鄰居來臥龍鎮一家玩具工廠當女工,她們才剛搬來三個月,戶口也這在基隆,但警方調查原戶口里的人是若鴻的叔叔,他們也不知道若鴻母親的下落。我們去看過她的叔叔,因為經濟狀況不好,沒能力領養若鴻;後來在社會局要安置若鴻的時候,她哭得好傷心,她一直不肯走。她抱著我說,如果她被帶離開這里,她媽媽就永遠找不到她了;小小的她哭得那樣無助傷心的樣子,讓我們看了心都碎了。橫豎我們夫婦倆也沒小孩,後來我們征得她的同意,隔沒幾天我們就收到她媽媽寄來的收養契約書,也就辦了收養手續。」

就算是鐵血男兒,听了這樣的故事,也會不自覺紅了眼眶,秉勛把頭轉往一旁。

此刻,他終于了解為什麼若鴻不願意離開臥龍鎮,為什麼與人這樣疏離,為什麼心事只能托付流水;知道她的身世後,他戚到心口發疼,心疼她有那樣的往事。

「趙主任,這件事在我們家是個禁忌,你知道她的苦衷就好,可千萬別在她面前提。別看她樣子挺堅強的,她其實是只紙老虎,很輕易就會碎了。她不容易受傷,但受傷了就要好久好久才能好,所以,你讓我拜托一下,千萬、千萬別提及她的身世。」莫媽媽一再交代。

「莫媽媽您放心,我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妳家的莫若鴻了,她別讓我難過我就阿彌陀佛了,哪敢笨得去招惹她生氣。您說是不是?」秉勛很快恢復正常神色。開始耍起嘴皮子。

「難怪若鴻說你心機重,看來是真的。你隨便講個兩句,我就什麼事都掏出來跟你講了。這下可好,換我心驚膽眺了。」莫媽媽打趣道。

「放心放心,我一定會找很多事讓她忙,讓她累得回家倒頭就睡,讓她沒時間和空間發現我們倆的……秘密。」他故意笑得一臉奸佞,逗得莫媽媽哈哈大笑。

「你這孩子。」真拿他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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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金銀島茶藝館回到宿舍,他拿起電話撥給在警政署服務的姊夫──

「姊夫,能不能幫我找個人?」

「好啊。什麼名字?」

「戶籍最後登記在基隆暖暖的洪月霞。洪水洪,月亮的月,彩霞的霞。」

「好,等我查到再打電話給你。」

「謝謝姊夫。」

「甭客氣,回台北時說一聲,我們再一起去打球?」

「沒問題。拜。」收了線,他又打電話給在社會局的媽──

「媽,我想托妳幫我查個失蹤人口。」

「查失蹤人口?你的業務會不會辦得太大了些?你是地政事務所主任,又不是戶政事務所主任,你查什麼失蹤人口?」趙媽媽問。

「媽,拜托幫個忙啦,這個周末我一定推掉所有邀約,專程回去陪妳吃飯。」

「陪我吃飯不頂重要啦,你啊,早點把那邊的事情搞定,快點調回台北,我心里比較踏實。」

「OK!」掛了電話,秉勛望著電話筒發愣。

他當然也想快點調回台北,可是一想到若鴻那倔強又孤單的身影,他不覺有些猶豫。但,猶豫什麼呢?他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是放不下她吧?他心里有絲小小的聲音這樣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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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鴻從跆拳道館回家後,洗過澡正要睡,拉開小茶幾的夜燈,秉勛送的一迭筆記簿躍然于眼前。她翻開他寫的一本土地法筆記簿,不覺微笑起來;在枯燥的法規解釋里,他畫了幾則漫畫配合劇情,讓人很快了解了該則法規的意義。

她從來不知道圖像記憶也能用在法規里,但在他的讀書筆記里卻到處都是各種有趣生動的記憶法,他的確是個很會念書的人。

而他這些用心整理過的筆記也確實很實用,甚至珍貴,但她不由得感到困惑,她只是一個臨時人員,趙主任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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