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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何時圓 第7頁

作者︰海藍

哼哼,不是高傲的天一般的人物嗎,如今吃的,還不是她一個小小女子吃剩的?

哼哼,哼哼。

雖然舉箸先食是有條件的,而這條件說出來其實很是——但,不可諱言,瞧著自己愈來愈看不上眼的男人吃剩飯,感覺真的——很受用。

「姑娘,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這全魚宴啊!」笑眯眯笑到讓她很咬牙的小童子山水道,「或許這錦鯉是咱們自家養的緣故,味道果然是不錯的噢!」

那是,百多兩銀子一條小心將養了數年的魚兒,即便不好吃,可只要價錢在那里,她就覺得很美味!

「明月姑娘,明早咱們吃什麼?」笑眯眯的小童子畫卷也殷勤道,「是不是還吃這錦鯉?」

「若小避家舍得,明月自然唯小避家之命是從。」她微笑著,眼角卻有些抽搐地瞪著那個不聲不響埋頭吃剩魚的男人。

可惡啊,不就是吃剩飯?干嗎吃得還這麼的仿若天上神仙!

「姑娘,你又笑得有些皮笑肉不笑了耶。」

她咬牙,很客氣地溫柔笑道︰「小避家,你又在說笑了,呵呵。」

可惡啊,就算是平常看慣了他們公子爺的眼色,也不該就順便能這麼輕易地猜她的心思了吧?

「——明月姑娘,雖然山水和畫卷咱們很笨,但姑娘你臉上明明就寫著——是,公子爺,畫卷閉嘴,畫卷不惹明月姑娘生氣了。」

她深呼吸,悠閑地捧著清茶垂眸品飲,假裝沒听到這兩個讓人恨到咬牙的小童子讓人咬牙恨的話。

但心里,卻總是有些癢。

抬頭,又垂下,垂首,復又抬頭。

「姑娘,你有什麼想問咱們的盡避問好啦,不必這麼難為情的,咱們山水和畫卷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明月就昝越了。」她咬牙,微微笑著,盡可能端出「打發時間」的無聊樣子,「還從來沒請教過兩位小避家呢,看兩位與晏爺真是心有靈犀啊!只看晏爺短短一個簡單眼神,兩位就能瞬間知道晏爺心中所思所想!明月可問一問,兩位侍奉晏爺多少年月了?」說罷,她袖遮雙唇,眯眸品茶,耳朵,卻不由豎得尖尖的。

「咱們自從一記事,就跟在咱們公子爺身前身後啦。」山水又是先習慣性地看了他們的公子爺一看,而後笑著開始對著臉上明明寫著「好奇」兩字的女子數手指頭,「三年,五年,十年——」語氣中是數之不盡的激動與興奮,很是雀躍地雙手一拍,轉向同樣在數手指頭的畫卷,「啊,畫卷,不數不知道,咱們跟在咱們公子爺身邊伺候已經有十四個年頭了耶!」

「是啊是啊,咱們公子爺已經允許咱們跟了十四年了!」

她暗暗吐舌。

原來,時光真的便似白駒過隙,只似乎一個睡夢中醒來,卻已是十四年。

「姑娘,咱們也想請教姑娘一個小問題呢。」

「——請。」

「姑娘,咱們其實覺得姑娘你察言觀色的本事也是極高深的,可是少時在貴府中常常與人勾心斗角?」

她一怔。

「姑娘,畫卷只是問著好玩,還請姑娘不要怪他出言無狀!」

「沒什麼啊。」略一沉吟,她輕輕搖頭而笑,笑中不由微帶苦澀,「看我如今處境,可還有什麼本事值得炫耀啊。」

「那姑娘——」

「小避家,你家公子爺正沖你施眼色呢!」她卻不再說其他,只笑著。

「啊,是,公子爺,人人都免不了有些傷心往事,山水和畫卷不該這麼放肆的!」

「是,公子爺,畫卷和山水這就對明月姑娘道歉!」

「啊,不必不必!」她忙笑笑擺手,站起身道,「還是明月剛剛忘記了自己身份,問了不該問的,該說聲‘失禮’的是明月。」

「姑娘,你明明是在暗暗笑咱們吧,是,公子爺,是山水和畫卷的不對。」

她暗暗笑到幾乎打跌,卻是拿出一本正經的模樣,很恭敬地微躬身施禮道︰「兩位小避家,明月無禮,還望兩位不要見怪才是。」

「姑娘,你就暗害山水和畫卷吧?是,公子爺,山水又沒有禮貌了。」

終于,她在這個京師最最怎樣怎樣的府邸里,第一次覺得,其實,住著,還蠻舒服的。

第三章麻煩接踵而至(1)

只是,「住著舒服」這句慨嘆還沒嘆出兩天,不舒服的感覺便很不會看她眼色地接踵而至了。

斑挽青絲,細描黛眉,珊瑚珠玉佩于鬢首胸前,湖繡羅裙逶迤紅毯玉階,左丫鬟,右小廝,垂首斂眉端坐紫檀椅上,三更夜半,將她從熱乎乎被窩扯出來毫不留情從頭到腳好一番折騰,為的,竟然是「好友星夜從別城快馬送來的特產水果」!

她不是那個被史書唾罵的極愛吃某特產水果的傾城紅顏吧?

「一騎紅塵妃子笑啊——」

她咬牙,依然有些迷糊的眸狠瞪那個突然發神經,竟然一臉溫柔地親手將一個說不上名字的果子一刀兩半,再親手遞一半給她的男人,狠瞪,再狠瞪。

「姑娘?」

她微欠身,不顧屋子中很面生的一個人突然愕然的表情,很不溫柔地奪過那個男人手中作勢往他自己嘴巴塞去的另半個果子,很「嬌羞」地咬牙道︰「公子爺,明月極愛吃這果子的,您就賞明月吧!」言罷,很嬌羞地一笑,一手微舉,寬袖遮在唇前,將那恨得咬牙的果子狠狠塞了進去。

「咱們公子爺說,還請黃先生不要見怪,明月姑娘向來是如此隨性的。」

眼不見,尖尖的耳朵卻很忠實地接受到小童子山水清清脆脆的聲音,只听他繼續道︰「明月姑娘乃是咱們公子爺故交之女,因著一些小事暫時寄住咱們晏府,與咱們公子爺很是投緣,所以咱們公子爺才會不吝將黃公子所贈異果與明月姑娘共食。」

她幾乎一口將剛剛咽下肚子的果子噴出來。

投緣?不吝?共食?哈!

暗地扮個鬼臉,她很自覺地繼續垂首,無限嬌羞地將手中咬了一口的果子放回紫檀桌上的水晶碟子中,細聲細氣道︰「公子爺如此抬愛明月,明月真真是不知說什麼好了。啊,夜已深,明月就不打擾公子爺和這位先生了,明月告退。」

甚是優雅地從椅中起身,微俯身一禮,她任左右的丫鬟小廝攙扶著,從容轉身,捏著手中那另半個果子,善解人意地從容退場。

自始至終,她對那一直端坐晏府公子爺下首的面生之人看也不看一眼。

只在腳步拐出花廳前,她眼角微斜,恰瞥到剛才發神經的男人再次發神經地,溫柔地從水晶碟子中拈起她吃剩的那半拉果子,就著她的牙印,輕輕咬了下去。

嘔——

她不由臉色一白。

老天啊。她任左右的丫鬟小廝照舊攙扶著,抬頭望向滿是星子閃爍的夜空,絕望申吟。

她大限快到了啊。

「明月姑娘,你怎麼一副‘天要亡我’的樣子?」拐角,遇到總讓她恨到咬牙的另一童子,端著熱氣騰騰的茶水,仰著「天真無邪」的笑臉問她。

「畫卷小避家。」她咬牙,照樣仰首瞪著漫天星子,卻微微笑道,「明月雖然二十有——呃,雖然已是雙十年華,但還從來沒想嫁人的。」更不想嫁人為妾或嫁入皇族豪門。

「哦,明月姑娘盡避放心。」那天真無邪的小童子同樣笑微微地回答她,「咱們公子爺以前也曾發過誓願的,今生今世,咱們公子爺一不娶妻二不生子三不納妾,所以姑娘盡避放心,咱們公子爺更向來是言出必行的。」

她終于收回瞪星子的眼,很是詫異地改瞪這同他家公子爺一樣發神經的小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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