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誰做的麼?」拿創可貼與她遮住傷口,男人順順她額上的短發,小心地將那創可貼隱藏起來。
「不外是看我不滿的人罷了。」她輕描淡寫地聳聳肩,直起腰,從包包拿出紙巾遞給男人擦手︰「謝謝了,耿先生。」
「崔保淶就這麼放任公司的人與你扯後腿?」男人不接紙巾,快手將亂七八糟的紫藥水創可貼收拾好,有些陰沉地從車窗望向不遠處那一群亂哄哄的人,冷冷一哼︰「他也太膽子大了。」
「崔總正忙著清理呢。」她笑笑,也望向那一群人,嘆口氣,「早知會撞到這樣的事,還不如躲在家里睡上一覺哩!」
「誰叫當初我約你去爬山賞紅葉,你偏偏不去。」男人有些懶洋洋地靠著座椅,雙手環抱胸前,側頭望著她,漸漸恢復了笑微微的老模樣。「有時候太努力了,也不一定會有好報。」
她呵呵干笑兩聲,有些不自在地抓抓耳朵後的頭發,咳嗽一聲,順便改了話題。
「對了,耿先生,您怎麼有空來這里?不會是又來試車吧?」
「自然是來看熱鬧的。」男人微微一笑,系上安全帶,再朝她仰仰下巴。
她很有眼色地忙也將自己座位上的安全帶拉出來。
「中午吃飯了沒?」發動車子,男人開始閑話家常。
「吃了,在雲青吃的。」她有問必答,好奇地望望車子內,唔,有一股皮革味,大概是新車的緣故。
「如何?」
「耿先生看上眼的,自然是好車。」她感慨地點頭,「雖然我不懂車,可也知道這車子一定不便宜,不知拿我一年的薪水買不買得來一兩個輪胎?」
「崔保淶很虧待你麼?」她的玩笑,讓男人不由笑幾聲,「如果你對薪水不滿意,我隨時歡迎你跳槽到我這里來,薪水任你開口。」
「呵,好心動的邀請啊!」她很配合地倒吸口氣,雙手合在胸前,晶亮的眼兒一眨不眨地瞻仰這財大氣粗的男人,「耿老板,請問我如果跳槽到貴公司,可以享受到哪些方面的福利呢?」
「你不問問要負責哪方面的工作,怎麼只會問福利待遇?」他笑。
「想當初,我應聘到保淶時,崔老板第一個同我講的,便是加盟他的公司,會享受什麼什麼樣的福利,會有什麼什麼樣的好處啊。」她很認真地點頭,「踫到一個只記得給你福利的老板,多麼幸福啊!」
「那時他很辛苦吧?」將車子轉上高速路,男人微笑著問。
「是啊,當時我們崔老板手下只有一個建築隊,辦公室里只有一個財務一個接線小妹。」她微笑著回憶八年前自己的樣子,難得嘆口氣,「我可是從打雜小妹、前台接待、聯絡員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熬過來的啊!」
「所以同你們崔老板那是有著相當深厚的階級感情,是不是?」男人打趣。
「可以這麼說吧!」她認真點頭,然後看著前方的路驚訝地看他︰「耿先生,請問,您要到哪里去試車子?」
不是要在這高速路上 車到二百六十邁吧?!
「看看我這車能不能跑到廠家吹噓的三百邁吧?」他偏偏開始逗她,腳下輕踩油門,瞬間,車子的低低咆哮傳進她的耳道。
「耿先生……」她猛貼到椅背上,對眼前突然快如風一掠而過的風景十分的適應不良,「這里到處有測速的吧?吃罰單不太好吧?」
「車子的罰單我這里全額報銷,如何,其他公司沒這樣的福利待遇吧?」他笑著瞄她。
「……」她說不出話來。
「才一百二十邁而已。」他笑著搖頭,將車速再次放慢,「我以為你喜歡開快車的感覺呢。」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她雙手合十,念叨︰「安全第一。」
舒緩的笛子獨奏響起。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從包包拎出手機,瞄一眼屏幕,很恭敬地接听。
「老板……」
「崔保淶?」他望她一眼。
「哪兒呀,你听他們胡說……」她朝他點點頭,繼續接听老板來電︰「沒的事,如果真的毀了容,不用老板你打電話來,我早就向您打工傷報告了……呵呵,真的沒事……我現在在哪?」她為難地瞄一眼專心開車的男人,聲音放低一點,「恰好踫到了耿先生——」
手機突然被拿走,她傻眼。
「崔保淶,有時間收拾爛攤子去,大周末的,你付三倍薪水了麼?」
她啊一聲,忙小聲說︰「耿先生,雙薪就可以了,又不是法定節假日。」
男人朝她皺眉,她忙識時務地合上嘴巴,放任這熱心腸的男人為自己爭取銀子。
「……你什麼心思我明白,只是你最好多考慮考慮別人的感受,小心一失足成千古恨,到時候失了人心可就後悔莫及了。」男人听那頭說了幾句,突然冷笑︰「誰也不是傻子,天下不是只有你一個聰明人。」
說罷,徑自掛了她電話,手機遞回來。
她再次傻眼。
舒緩的笛子獨奏再次開始。
她為難地望望突然沉下臉的男人,再望望手機屏幕上一閃一閃的「老板」兩字,不知道該不該再接听。
「你告訴他,今天我有事要同你談,沒時間接受他的虛情假意。」男人淡淡說。
「……」她不知道這樣說,老板會不會被氣瘋。
笛子獨奏停止。
她卻還是嘆口氣,回撥回去。
吃人家飯,當然要隨時听候人家召喚。
第五章無事不登三寶殿(2)
「老板,耿先生想同我談談關于雲青項目合作的事。」她很恭敬地慢聲細語,「如果可以,等談完我再向您匯報,您看?」
她瞄一眼似乎在專心開車的男人,連連點頭。
「是,好的,我會記得……好,再見。」
收起電話,她呼出一口氣。
「怎麼,樊總終于肯開金口,願意同我談談關于合作的事了?」男人望她一眼,很給面子地自己主動搭起話頭。
「呵呵,耿先生今日來找我,不是就為此而來麼?」她討好地笑笑,望望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致,試探著問︰「不知耿先生是如何考慮的。」
她就知這男人無事不登三寶殿。
「要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要話事權,要全程參與土地的征收……」她扳著手指頭,有些頭疼。
這個男人,果真是不好相與啊。
「你們佔了剩余的百分之五十一,還有什麼好怕的?」
男人微笑著望她一眼,將車子從高速路岔口開下去,漫不經心地說下去。
「如今你們可以合作的公司,選擇的範圍並不大,一是資金,二是人脈和關節。你們想要絕對的控制權,只想別人掏錢,卻絕對不許人家參與決策——一旦成功了自然無人說話,可若有個萬一的萬一,功虧一簣了呢?這可不是一兩百萬,甚至不是一兩個億的小事,稍微的不慎,傷筋動骨還是輕的,是不是?這樣的苛刻,哪里有膽子大的公司敢上前來?」
她聳聳肩,無話可說。
「我一旦掏了錢,這項目便是我的,我自然不會甩手不管,而只放任你自己辛苦賣命,到時候,想動用人脈有人脈,想打通關節也只是一句話的事,可以說,沖鋒陷陣我絕對的不在話下。」他笑著揚眉,「這樣好的苦力你哪里找去?我只要求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並不多吧?」
「是,一點也不多。」她應付地笑。
扮哥哎,你咋不再多要個兩分,直接奪了這個項目豈不是正好?
「我一向閑散慣了,這次想參股,不過是想找點事消磨時間罷了。」男人輕描淡寫地笑。
她卻實實地倒抽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