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命的工作,她到底想證明些什麼?
「喂?」終究,理智將任性壓制下去,她帶上耳機,按下接听鍵。
「樊素敏。」平整的男聲。
不熟悉,沒印象,她瞅一眼手機屏幕,不認識的號碼。
「請問哪位?」她平平地問,順手發動車子。
「耿中一。」
她猛地踩下油門,而後心一跳,幾乎是同時又踩下剎車!
尖銳刺耳的聲響,通由手機傳了出去。
「你在開車?」
她沒回答,只板著臉將車子慢慢拐進車道。
「很抱歉這時候打擾你。」
「沒關系,耿先生。」她干干笑一聲,冷冷地回答︰「我很走運,我的前方是空曠的十米過道,不用擔心撞牆或者追尾。」
「你先安心開車,等一下我再打給你。」那邊很干脆地說。
她連一句謝謝再會也懶得說,只隨手打開車子里的CD,放任音樂聲彌漫在小小的空間。
舒緩的低沉的節奏,箏音輕漫,提琴婉轉。
雨過白鷺洲
留戀銅雀樓
斜陽染幽草
幾度飛鴻
搖曳了江上遠帆
回望燈如花
未語人先羞
心事輕梳弄
淺握雙手
任發絲纏繞雙眸
所以鮮花漫天幸福在流傳
流傳往日悲歡眷戀
所以傾國傾城不變的容顏
容顏瞬間已成永遠
此刻鮮花漫天幸福在身邊
身邊兩側萬水千山
此刻傾國傾城相守著永遠
永遠靜夜如歌般委婉
……
突然就有一點點的心灰意冷。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誓不還。
男人的夢想,男人的豪情,男人的青雲孤城玉門關。
此刻想來,竟是那般的可笑。
鮮花漫天,幸福流傳,傾國傾城,萬水千山。
西塞山前白鷺飛,
桃花流水鱖魚肥。
青箬笠,綠簑衣,
斜風細雨不須歸。
她只是女兒家,她只想做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家,青箬笠,綠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如此,甚好。
什麼傾國傾城,什麼萬水千山,什麼鮮花漫天,什麼幾度飛鴻。
她什麼也不想要了,什麼也不想爭了。
她只想做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家,青箬笠,綠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有些怔怔地熄火,任車子停在車道中央,她合上眼,伏在方向盤上,一時,竟是想睡了。
第三章潛在關系(2)
窗外細微的聲音驚醒她。
她斜首,停車場的保安正一臉關切地俯身望著她。
她笑笑,深吸口氣,再次點火,很利索地將車子倒回自己的車位,熄火。
「小姐,沒事吧?」
「沒事,就是有些累了,謝謝師傅。」她打開車窗,很認真地道謝,揮揮手送走保安。
心里積攢的那口怨氣,突然之間,竟是再尋不到了。
罷了罷了,何必強迫自己非去鑽那個小小的牛角尖呢。
他人想笑,便自隨他們心意,與她何干?
她,還是開開心心做她的白骨精好了。
至少,有面子,有里子,更有銀子啊!
解開安全帶,伸腰,她仰天哈一口長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精神振奮。
好了,有一個星期的大假啊,她該考慮考慮,要如何行動才不至于白白浪費掉。
「心情好一點了沒?」腦海深處突兀出現清爽男音。
她猛地一跳,腦袋咚一聲撞到車頂。
眼前金花四射,星星閃啊閃啊。
「似乎又嚇到你了。」那聲音似乎帶著笑。
她揉揉隱隱作痛的腦袋,皺皺眉頭。
「耿先生,您今日好興致啊。」
這個男人,竟然一直沒掛電話!
「剛才是什麼歌?很好听。」那笑,似乎大了些。
「傾國傾城。」她沒什麼好聲氣,想也不想地應付一聲。
「傾國傾城?」
「是啊是啊,唱高音的是阿寶,另一個是熊汝霖——只是耿先生平日里事務繁忙,想必是不太熟悉的。」她冷笑一聲,對這個男人沒什麼好印象了,說話自然就不再講究什麼禮貌之類的了。
男人對于她近似挑釁的舉動,只給予微微的一聲笑。
「耿先生,請問有事嗎?」雖然很不想應付,但哪里是不想就不想的?她哼一聲,「如果是關于雲青的事,請您直接聯絡崔總,我還有事要辦,很不好意思。」她想掛電話了。
「你的數碼相機不要了麼?」
「啊?」她愣了下。
「那次蹦極,你放我朋友車子上的相機,你忘記了?」輕輕的笑,傳過來。
「……」她自然沒忘記,卻是寧願自己的數碼相機丟掉了。
「還有,那次總算是我幫了你一個小忙吧?」
……是,幫她把這輛小QQ從泥水里拖出來,而後讓司機替她開去修車行。
「雖然說大恩不言謝,可請我吃頓飯總是應該的,是不是?」笑,有些大了。
……
嘴巴擰了獰,她卻是倩然一笑。
「如果耿先生肯賞臉,請您吃飯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保淶樊素敏的面子,哪個敢不給?」輕輕地又是笑。
「那好啊,等我去了京,耿先生可一定要記得賞臉啊。」她撇下嘴巴。
「何必等到那時候?」男人今天似乎心情真的很不錯,听進她耳中的,竟是滿滿的笑意︰「我如今便在保城。」
她幾乎再次蹦起來。
「听說崔保淶放了你一星期大假,如何,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
「干、干嘛?」她有些結巴了。
「請我吃頓飯啊。」男人的聲音,幾乎都是笑了。
「……耿先生想吃些什麼?」
「你是地頭蛇,客隨主便,你做主就是了。」
……
她能說什麼?
跋緊飛奔回她的地頭……掏銀子吧!
嗚,早知如此,她就直接說她還在京城好了,何必扯謊哩?
人家來自哪里?
人家來自四九老城皇城根兒,見過的魚蝦只怕比她還要個兒大,她這里窮山惡水,有什麼可以拿出來現眼的?
咬咬牙,只好請這尊菩薩去吃官府菜了。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
她睽別多日的數碼相機重新回歸她的懷抱。
「以前學過攝影?」
「哪里,只是瞎照著玩兒。」她很謙虛地笑,沒興趣告之這越來越覺得討厭的男人,她大學時曾是攝影社的當家花旦。
「沒經你同意,我翻看過你這相機里的照片,取景,光影,你處理的都很不錯。」男人很中肯地點頭。
「只是數碼相機,哪里用我處理光影呀?」她笑著將相機放進包包,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
「現在,謙虛的女孩子很少見了。」男人微笑著望她,幽深的眸子里,是明白的贊賞。
「呵呵,您這麼說,我可是會臉紅的。」她抿唇笑笑,親自執壺與他斟酒︰「听崔總說,耿先生酒量極好,我們這小地方,沒什麼好酒,這是我老家自釀的棗兒酒,您應付著嘗嘗。」
「味甘,綿醇,後勁不小啊。」男人很給面子地一口飲盡,微眯眸,竟真的細細而品。
「耿先生若喜歡,等走時我送耿先生幾斤。」她笑笑,再次與他斟滿小杯。
「那就多謝啦。」男人微笑著點頭,算是道謝。
她再次笑笑。
「關于雲青的事,不知素敏你考慮的怎樣了?」男人拈起小杯,輕輕聞嗅,漫不經心地問。
「……不瞞耿先生,我在保淶的工作範圍只是項目前期的籌備,至于其他,有我公司其他同仁負責。所以倘若耿先生真有意參與雲青股份,我可以推薦如今專門負責這方面業務的同事來為您做詳盡的解釋。」她微笑著,捧起清茶,抿上一口。
「可我听你們崔總的意思,雲青今後的事務,似乎是要素敏你全權負責了啊。」男人輕描淡寫地笑望她。
她愣住。
「你還不知道麼?」男人挑眉,「看來我很榮幸,可以第一個向你道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