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雲南大理韓氏藥堂的少主,箸文也久仰大名。」踱到心愛女子的身旁站定,聶箸文抱拳一笑,「請坐,不必拘禮。」
他俯首細看自行一眼,她依舊平平淡淡,待人疏而有禮,好似……好似初進聶府之時。
心,微微安下,笑著坐于自行身側的椅上。
「韓少主這次來京,是為了生意上的事吧?」他笑著問。
大理韓氏藥堂威震一方,所產藥材幾佔中原四成,也是威名赫赫的一方霸主。他為何認得自行?
「呃……非也。」微一愣,眼望伍自行,韓齊彥搖搖頭,「齊彥這次入京,乃專為十……呃……專為自行賢弟而來。」
「哦?」聶箸文一挑眉。
「齊彥已五年不曾見過自行賢弟,心里甚是掛念,故特來此打擾。」
「齊彥兄如此牽掛,自行真是不敢當。」伍自行微微一笑。
「自行賢弟,齊彥能否與你私下一談?」他熱切的眼中含著希冀。
「齊彥兄,此處沒有外人,有話直說便好。」伍自行淡淡地將視線移往廳外繁花,還是微笑。
「這……」為難地望一眼一旁的聶二少,韓齊彥再看一眼一臉平淡的伍自行,不由得心中一陣黯然。
「我……我找得你好苦!」滿腔的思念一下子爆發出來,韓齊彥再也顧不得是否有他人在場,緊緊盯住一直記掛在心的面龐。
「那年我去蘇州尋你,可他們說你已因惡疾過世了,那時我好傷心,不顧一切地想見你遺容一面,可他們卻連你的埋骨之處也不告訴我。
我發瘋似的在蘇州城里外到處尋找,只盼能找到你葬身之處,可我找了七天,什麼也沒有找到,便大醉一場,昏睡中,被我的侍從們載回了大理。」
憶起那時的傷心欲絕,韓齊彥苦苦一笑。
「于是,我便在大理最美的地方為你築了一座衣冠冢,將你贈我的那件蘇繡埋在里面,時常去看看你、陪陪你,只盼能……能再夢你一回。
可我即使睡在那衣冠冢墳房,卻從沒夢到過你。于是我就想,是不是他們騙了我,其實你並沒死,只是不想再見我了?」
眨一眨泛熱的眼眸,韓齊彥直直注視著垂頭不語的伍自行。
「我不死心,便又去了江南,暗訪你的蛛絲馬跡,雖依舊失望而歸,卻意外地在南京聶府布莊買衣時,听賣衣小廝偶爾閑談,提起了一位伍先生,說伍先生身懷大才卻不顯不露,整日埋首帳冊,沉默寡言。
我一驚,總懷疑那是你,于是費盡心思套他們詳述了你的相貌,這才真的確定你沒死!」
他雙手激動地一揮,「我當時便想見你,可他們卻說你已不在南京布莊了!我想,你若不在那里當差,一定會去其它布莊當值,于是便在中原各個聶府布莊一一探訪,上個月終于尋到了京城!」
憶起一年來的辛苦,韓齊彥一笑。
「我怕你不想再見到故人,便一直強忍思念,不敢來見你,只每日偷偷隱在聶府門外,盼著見你一回。
可我等了一個多月,卻從沒見你跨出府門一步,我沒有耐心也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便決定冒昧找上府來,只要與你見上一面,我也就能安心回大理去了。」
他長吁了一口氣,「十三弟,齊彥這五年來無時無刻不想你,今日終于見著你了,我……我……」結結巴巴了半晌,韓齊彥偏偏無法暢所欲言。
「齊彥兄,多謝你這些年這般記掛自行。」
伍自行仰首淡淡一笑,「只是……自行已不再是你過去那個十三弟了,那個十三早已……唉……你就當作十三已死了吧!自行如今是聶府布莊的帳房先生,怕今後是沒機會再與兄台見面了。」
餅去的事,她不想再提;過去的人,她更是不想再見。
「不,自行,咱們相交相知了那麼多年,如今終于再度團聚,豈能就此不見?我是因有急事需立即趕回大理,但我以後定會再來京城探望你!我不求你記掛愚兄,只求你不要再躲開,讓我能時常見你一面就好。」
「韓少主……」久久不發一語的聶箸文插進話來,「自行並非不想再見故人,只是,有些事隨著時間的流逝,已漸漸改變了。自行現在過得很好,韓少主該放心才是,不要再記掛于她。」
他千辛萬苦,絕不只為了一次相見,他豈會傻呆地任由「情敵」在府中恣意來去?
「可我……」
「齊彥兄,若你當真還把自行當成朋友,便放了自行一回,不要再如此辛苦地遠赴萬里了。」
「可是十三……」
「自行說過,十三已死,齊彥兄就不要再提了。」
「你難道忘了咱們兄弟在蘇州的種種了嗎?你忘了你失意時,愚兄是如何為你打氣了?那些美好的回憶,你都忘了嗎?」
「記得那些日子的是十三,可自行說了,十三已經死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十三,屬于十三的一切,早已灰飛煙滅!」伍自行恨恨低語。
「十三……」
「韓少主,今日天色已晚,聶府恐怕不太方便招待少主,還請韓少主早些回去休息。來人呀,送韓少主出府!」冷冷一哼,聶箸文下了逐客令。
「聶二少……」韓齊彥還想講些什麼,卻已被一左一右地架出大廳,失了身影。
伍自行對此卻恍若未聞,只是低頭沉默不語。
聶箸文嘆了口氣,靜靜地退了出去,留一方私人的空間給他的自行。
自行不想說的,他便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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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聲輕響,從敞開的門外輕輕跨進一道高挺的身影。
來人反手再關上門,緩緩進了內室,走到床榻前站定,靜靜凝視著床榻上面牆而臥的人。
她也不語,任身後那深情的凝視籠罩她一身,只輕輕向里挪了挪身子。
他揚眉無聲地一笑,上了床榻,將她緊擁在溫暖的懷里,陪她一起抵御秋的涼意。
「不怪我了吧?」他忍不住將熱唇貼上那柔軟的耳垂,呵出熾熱的嘆息。
「怪你什麼?」她伸出手推開那顆大頭,將發燙的耳朵緊緊捂住。
「怪我昨夜偷偷……吃了你。」他又將唇貼了過去,吮上那涼涼的手背。
「當時若我怪你,你會停下?」輕笑一聲,她再伸手拍開那作怪的大頭,「不要!好癢。」
「嗯——」他識相地移開唇,將懷中的柔軟身子擁得更緊,「說實話,箭在弦上,怕是停不下來了。」尤其是在愕然發現自行是女兒身的情況下,他真的……停不住。
「那還問我做什麼?」
「因為,我今晚還想……」他輕柔地將她翻轉過來,與他面對面,額貼額,唇唇相依,「吃你……」最後的話語消失在兩人唇齒間。
他的自行啊!男兒身時他愛得痴狂,女兒身時他愛得憐惜。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全是他的視線所聚,是他的依戀。
她不再抗拒,雙手環上那溫熱的頸子,將自己完全地交給他,任他熱烈而溫暖地纏上她的唇舌,采擷他專屬的芬芳。
屬于有情人的夜,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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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想知道我的過去?」
慵懶地依在那溫暖的懷抱里,伍自行將臉頰緊貼在他光果的胸前,專注地傾听那沉穩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不想。」十指緩緩地梳理著她那長長的發絲,聶箸文搖頭。
「我只要你的現在以及將來就好,過去,我不想追問……在你不想憶起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