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嘴滑舌。」尉遲聞儒笑著再搖一搖頭,「沒試過,你怎知我養你不起?」對他太沒信心了吧?
「哦?那請問公子,您用什麼養呀?」哄她是三歲小孩嗎?
「你不是說了,用棋子啊。」挑一挑濃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試舉例以證之。」她吃定了他信口開河。
「小淘氣!」伸掌又捉回那只溜走的小手,尉遲聞儒緊緊握住,「你忘了?咱們小時候淘氣,偷溜出府尋找樂子——」
那一年,他不過十一歲多吧?那時從蘇州來了一名富商,恰巧喜歡圍棋,便在京城一處茶樓設下玲瓏棋局,懸賞千兩黃金,凡能破棋局者,賞金盡悉拿走。
那些時日,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得紅了眼,一拔一拔的挑戰者幾乎擠垮那間茶樓。
千兩黃金哪!那意味著一個人三輩子也花不完的巨大財富啊!
他在無意中听家中僕人提起過,一時好奇心起,便偷偷帶了阿棋從後門溜出,也去那設了棋局的茶樓湊湊熱鬧。
……結果他自然解開了那局玲瓏棋局嘛!
一時,那些同樣上門解棋的人幾乎要模出菜刀狠狠斬他幾刀,誰叫他破了棋局,真贏了那千兩黃金了?!
然後,鬧得是雞飛狗跳。
「啊,對呀!」阿棋眼一亮地一拍手,可一下子又皺皺鼻,「不對、不對!我記得老爺沒準你收下賞錢。」因為聞訊趕到的尉遲老爺狠狠斥責了他一頓,令他將那千兩黃金又退還給了那蘇州富商。原因有二︰一是尉遲家學棋不為錢財;二是……二是那千兩黃金是那富商所有的家產了,若真要走,富商便要去上吊跳江了!
于是,鬧得沸沸揚揚兼雞飛狗跳的懸賞解棋事件便以烏龍的方式收了場……
「是呀,我爹沒讓我收。」他嘆一口氣。他當時也只是圖個開心而已,根本也沒想過那懸賞。
「那你提這事干嗎?浪費我時間。」不高興地用腳踹了他一記。
「喂,你听我說完好不好?」真是急脾氣。
爹爹是沒準他收下千兩黃金,卻又拗不過那位富商,無可奈何地讓他和那富商之子結為了八拜之交,兩家由此結緣。
「那蘇州富商是楚天眉的爹爹,這我知道啊。」
楚天眉前年成親還曾送喜帖給她呢。
「是啊,楚老爹當時作為回禮,便送了一樣東西給我。」憶起當時情景,尉遲聞儒不由一嘆。舊日時光仍歷歷在目,卻早已物是人非了!三年前義兄成親不久,老爹便因病而逝了。
「什麼東西?」心,一下子急起來。
「京城最大的那間茶樓啊。」他講得漫不經心。
「那間‘笑香樓’?!」阿棋才不信,「你胡說!那間茶樓現在明明還是楚家的!」
「名義上是楚家的,可暗地里卻已是屬于我的了網。」當時為了不起風波,只好暗中進行了。
「為什麼連我也不知道?!」竟然連她也蒙在鼓里。
「不是瞞你,而是你當時只顧貪睡,沒听到而已。」再嘆一口氣。
「那你後來怎不告訴我?」那時她硬撐著看完尉遲與楚天眉結拜儀式之後,是……睡著了,連回府也是尉遲抱她回去的。
「有什麼值得說的。」錢財身外物,他從不放在心上。
「不值得說?」阿棋杏眸圓圓,沖他怪叫︰「那間‘笑香樓’耶!」一年光賣茶水賺得的銀子便有好幾千兩了,更別提兼茶葉的利潤了!
蘇州楚家是江南有名的茶商,蘇杭一帶所產名茶十之四五由楚家控制,端是江南巨富了。當初雖說千兩黃金便是楚家所有家產,但也只是楚老爹說著玩而已,因為僅是京城這一間「笑香樓」,身價何止千兩黃金——這是一座會生金蛋的母雞耶!
「可惡,尉遲你好可惡,你竟然從不告訴我。」紅唇一撇,眼看要下小雨了。
「好了好了,我可惡行了吧!」無力地再嘆一口氣,尉遲聞儒只能順著她,免得果真遭雨水淋個里外不是,「你千萬不要哭。」
「討厭,你才哭呢。」阿棋哼他一聲,「問你——」
「你問。」暗中又嘆息一回。
「茶樓不是你打理的吧?」肯定得很,用問句只是不傷他面子而已。
「我哪有那個能耐呀。」他只痴心于圍棋與……她,她又不是不知。
「那——」心好癢。
「也不用你再操勞了。」笑著與她雙顏相抵,尉遲聞儒講得甚是開心,「我找到替死鬼了。」
「誰呀?」好失望,「天下還有比我能耐大的人存在嗎?」干嗎不讓她插手呢?
「聶修煒,如何?」有事自然兄弟事其勞。
「他?!」阿棋心中一動,忽憶起一事,「那我向他借的銀子——」
「不用還,是咱們的。」笑著欣賞那張圓臉從紅一下子轉為青。
「什麼?!」恨不得當下掐死這個笑眯眯的礙眼人,「你明知我正為書坊發愁,你還躲在一旁看我笑話?」讓她因為借錢的事,為難了好久。呃,那時向聶大公子硬拐了兩萬銀子,手段是不太光明正大。
「笑!你還敢笑?」
「好,好,不笑,我不笑成了吧?」舉起雙手投降,不敢再捋虎須,暴躁佳人還是少惹為妙。
「看我還理不理你,哼!」重重一哼,實在不甘心被人合伙耍了一回。聶修煒,哼哼。
她很小心眼的!
「不要生我氣了,嗯?」他柔柔乞求。
「才不哩!」她故意高高昂起頭,一副氣呼呼的可愛樣子,「書坊是我花費了多少心血才維持到現在這個模樣的?我容易嗎?可你問也不問我一聲,輕輕巧巧地便給了人——別人倒也罷了,可你干嗎給那兩個糟老頭!」她最討厭那兩個家伙了!整日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其實還不是只認錢的勢利小人?
「什麼糟老頭?他們畢竟是我哥哥。」只是,從此也不再是了。
「惡——」她偏要氣他,「我就叫他們糟老頭!」
「調皮!」笑著拍一拍她那大做鬼臉的腦袋,尉遲聞儒無奈地一嘆,「你呀,總也長不大。」總是一副玩心,總是十分孩子氣。
「長大有什麼好?」皺一皺小圓鼻子,一副敬謝不敏的樣子,「長大了要顧忌這操心那,煩都煩死了。」她好想永遠不長大喲!
「長大了就可以做我孩子的娘啊。」他和阿棋的孩子——想到那美麗的畫面,他,他的阿棋,他們孕育的孩子,想得心都疼了。
「你孩子的娘?」臉一下子紅成了一團火。
「是啊,你到底好了沒?什麼時候肯點頭嫁給我呢?」
「不急啦。」
「不急?」他挑眉看她,「怎會不急?你明知急得我席不安枕,寐不成眠。」想每夜每晚摟著這眷愛不已的身子入眠的夢想,已快將他逼瘋,「我不管,從今天開始,我要摟著你睡。」
轟!這下,臉上的火真的燃起了。
「不回答?不回答就是同意嘍!」他徑自下了結論,「如果今晚你再攆我出門,我就哭給你看!」愛她,自然尊重她,知她一時適應不了乍然的親密,所以願意給時間讓她適應。
十年來,他和她之間,親情總多過于男女之間的愛情。突如其來的轉變,不怪她接受不了。
「不行啦!」聲音小到無聲。
「為什麼不行?我真的會哭給你看喔。」吸吸鼻子,他一副可憐的樣子。
「江婆婆說的,不行。」看著他那滑稽的模樣,阿棋差一點笑出來。
「試舉倒證明之。」他引用她剛才的說辭。
「會,會有女圭女圭的。」
「天哪——」他無力地靠入她懷中,將大頭倚在她肩上,「她騙你的。」討厭的江婆婆,不是一直盼望他和阿棋成親生子嗎?干嗎這時候卻使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