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尋回長安,他瘋狂地跑遍了所有地方,谷家是他最常跑的地方,可每次面對他的,只有緊閉的大門,無論他如何哀求,門內沒有一個人肯對他說一個字。最後那一次,是年前最冷的三九寒天,任他在門外站了整整一天一夜,任他不吃不喝地在大雪中哀求了一天一夜,谷家的小弟才狠狠地開門,恨恨地開口,那恨意,是他從不曾在平日愛笑愛鬧的小安身上看到過的。
「你走吧!她成啞巴了,再也不會講話,她沒有你需要你愛的聲音了,你還找她做什麼。」
那一刻,他的心,真的死了。
他都做了些什麼呀——
「沂泱!沂泱!」
他抬起頭,迎上劉揚的焦急雙眸,緩緩地搖頭一笑,「我沒事,」淚,卻不受控制地流了一臉。
梅梅走的時候,他若行尸走肉,卻沒滴下過一滴眼淚。
而今他哭了,只為他的長安。
愛,可以重來嗎?
——***※***——
伸伸懶腰,打一個大大的呵欠。
啊,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笑著環視這個狹小住所內大大小小的布偶,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嘻,就說嘛,她能自己養活自己的。
叮鈴鈴的電話鈴聲響起,她拾起話筒,隨手彈了一下電話旁的電子琴。
「大姐,剛起床是不是?」小安的笑已傳了過來。
叮咚——
她將自己的心情借由琴聲送出去。
「吃飯了沒?不吃飯不準去夜市哦。」媽媽的詢問隨即響起。
咚——
知道啦!
「什麼時候回家來呀?小安大學畢業,等你回來慶祝呢。」
叮叮叮。
很快很快。
不會說話了又怎樣?親情依舊能傳送。
「好啦,一定要記得按時吃飯喲!」
咚咚。
她皺一皺小圓鼻頭,吐吐舌,放下話筒。
雖然不覺得餓,但母親大人的命令不敢違背,只得跳到小冰箱前,打開一看,哈,空了!
這才想起,原本今天上午要去超市大采購的,卻因為懶,賴床,窩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直到下午五點鐘才下得床來。
算啦,去夜市吃好了。
——***※***——
聳聳肩,隨便攏攏短短的頭發,拉起門旁的大挎包,準備出門嘍!
深吸一口氣,打開鐵門,走出去,反身鎖好門,將鑰匙藏好,挺胸,抬頭,目不斜視地下樓而去。對于身後不遠處的那道身影,無動于衷。
路不是她谷長安專有的,自然任何人都可以走。
「嗨,谷小姐,今日出來得比較早。」同住一樓又是同行的劉小姐笑著同她打招呼。
她笑眯眯地揮一揮手。
「要不要一塊去吃米粥啊?」
OK!
她伸指一比,兩個女人頓時腳步一轉,拎著大包小包移往路旁的粥店。
「哎呀,今天還沒吃過一點東西呢,早就餓壞了!」劉小姐呼一口長氣,隨意地癱趴在椅上。
是啊。她點點頭,心有戚戚焉。
「唉,干咱們這一行的好辛苦,起早貪黑,等哪一天我釣到一個凱子,立刻同夜市拜拜!」劉小姐偷偷瞄一眼緊挨她們桌子的高大男子,一臉向往。
還好啊。
她聳一聳肩,低著頭,無聊地數菜單。
「喂,谷小姐,你說那個人是做什麼的?」偷偷踫一踫同伴,劉小姐好奇心大起,「這一個月來,我幾乎每天都會見到他耶。」雖說衣著昔通,舉止一如常人,但渾身的氣勢卻與這普通的世界格格不入。
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谷小姐?」再踫一踫同伴,劉小姐小聲地問︰「你怎麼啦?」干嗎不理她?
她還是不回應,只端起店主剛送來的熱粥,小心地吹一吹。
「唉,真可惜,他從不掃我一眼。」劉小姐也垮下雙肩,開始悶頭吃粥。
只須瞄一眼便知那男子不是普通人,可是她長得太不起眼,不能去顯一顯,否則,她劉小華使出老命也要去釣一釣啦。
捧著熱粥,兩個女人開始吃得不亦樂乎,再也沒有心思去偷瞄那個不簡單的男人。
不簡單的男人也端起粥來,慢條斯理地喝起來。
這世界太過眼花繚亂、光怪陸離,人人自顧尚且不暇,又能分多少精力去關注陌生人?
——***※***——
說來便來的暴雨,在這個沿海的大城市里,絲毫不稀奇。幾乎每過幾天,便會從天而降,澆得那些沒準備的人抱頭鼠竄,狼狽不堪。
老天爺高興就好嘛!
咬緊牙關,長安努力抵制身上的刺骨寒意,顫抖的手抓緊大挎包的提帶,艱難地在雨水里邁動腳步。
天殺的!出門不利。
今日不過是想去城市另一端的夜市開開眼,順便買些小玩意兒,卻不料正撞上了這場討厭的雨。
已晚上十一點鐘了,過往的班車早已停發,而突降的暴雨讓各類出租車生意一下子火爆起來,她已站了十幾分鐘,揮了上百次手,卻仍截不下一輛車來。
懊死的!
用力睜大眼珠,一邊努力在雨中艱難跋涉,一邊努力地再接再厲,用力揮動手臂。
放眼前後左右,除了車來車往的大道,路旁竟沒有一點避雨的地方。
喘一口氣,有點頭昏目眩的感覺了。
再這麼任雨澆下去,她不病一場才怪呢。
正暗自懊惱,眼尖地瞧到一輛車緩緩在她身邊停下,眼一亮立刻上前拉開車門,迅速地拎著大挎包坐了進去,管他呢,動作快最好,免得又被其他人搶了先。
長長呼一口氣,車內暖融融的氣流稍微撫去了她身上的寒意,將濕濕的手隨便在衣上擦一擦,從口袋掏出已濕透的紙片來,費力寫下地址,遞向前排的司機。
卻在抬眼之時一愣,前伸的手不由僵在了半空。
「長安,好久不見了。」
似乎很熟悉的一張帥氣女圭女圭臉,正朝她友好地微笑。
想也不想地,她立刻伸手去開車門。
「別費力了,車是中控鎖︰」劉揚垮下雙肩,斂回刻意的笑容,「長安,看在咱們以前相處得還不錯的分上,給劉大哥一個機會送你一程,行嗎?」
她不語,好不容易截到車的欣喜若狂早已被淡然的表情取代。
劉揚嘆一口氣,緩緩發動了車子。
長安變成現在這樣子,他也有推月兌不得的責任,畢竟當初若不是他的牽引,長安也不會與唐沂泱相識相戀。
兩個原本可以幸福的有情人,卻偏偏造化弄人地成了陌路人,
怨只能怨造化弄人。
垂下頭,抿緊雙唇,長安有許久的躊躇,猶豫了半晌,才匆匆寫幾個字,遞向劉揚。
你怎會踫到我?
「就知瞞不過你。」劉揚瞥一眼紙片,聳聳肩,說得雲淡風清,「如果你肯回頭看一眼後面,就會知道是誰給我發的消息。」
長安不用回頭,也知後面緊跟的那輛車中有哪一個人。
「自從他找到了你的這一個多月來,他是不是全天二十四小時緊隨你身後?你去夜市擺攤,他跟在你身後,去各處閑逛,他也跟在你身後,既便你足不出產地窩在你房中,你門口是不是也蹲著一個忠心耿耿的他呀?」劉揚嘆嘆一笑,「長安,你——」卻不知該如何為自己的好友討個情面。
她依舊垂著頭,無動于衷。
「今晚天降暴雨,他心疼你心疼得要命,可就算身邊有車,也不敢請你乘搭。」因為人家根本不屑他,「所以十萬火急電召我來。」解說完畢。
她干脆仰靠到椅背上,閉目假寐。
「長安!」劉揚輕喚她,「你該明白,沂泱一直愛著你,不是因為你的聲音你的笑,更不是將你當做梅清的替身。他愛的只是一個單純的谷長安,你知道嗎?他愛的是長安這個女人。」偷瞄後照鏡一眼,卻見到一位快睡過去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