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給你幸福,我會給你想擁有的一切!」
你為什麼會喜歡上我?
「因為你的笑!」
笑?
「這笑是我所听過的最美最美的聲音了,它讓我走出了黑暗,它讓我心里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它讓我——愛上了你。」
真的嗎?
她有些不知所措,卻在那雙渴切的炙眸中,尋到了自己羞紅的臉。
那一刻,她的心,真的陷了。
「梅梅,梅梅!我捉到了你的笑聲,你知道嗎?我終于尋到了屬于你的聲音!」
被那急切的悲吼驚醒的她,望著依舊深陷在過往記憶中的枕邊人,第一次懂得了什麼是傷心。她不過是替代品嗎?
「長安,來,笑一個嘛!快笑,我最喜歡听你的笑聲了。長安,笑呀。」
她的笑,屬于她自己,還是「她」?
他給了她所有,給了她一切,包括他的心。可他的靈魂,卻只為了那永不能抹去的記憶而活。
「長安,不是告訴過你嗎?不要一個人外出!如果出了事怎麼辦?如果被傷了怎麼辦?」
他的關心,是真的為她,還是為了她的笑聲?
「沂泱,假設將長安變成梅清,你會感到開心快樂嗎?」
「會!我會快樂得要命。」
「唐大哥,如果有一天我們有了孩子,你會起什麼名字?」
「長安,這事以後再談,好嗎?」
「沂泱,這六年多你還沒玩夠嗎……她無法登上大雅之堂,她依舊是一個低賤女子……捧著麻雀當鳳凰!唐家,難道要一直受這種奚落?唐家豈能總是丟臉面!」
「我將她完完全全隱在背後……」
「一模一樣,我離不開她!」
「她已經有了你的骨肉!」
「重新擁有一個容貌、聲音甚至是性情如出一轍的梅清,不比只擁有她的聲音好上千萬倍?」
「這輩子你最愛的還是梅清!為了她,你瘋狂了這十幾年。」
「不愛她又怎會與她上床,不愛她又怎會讓她懷有了你的骨肉?」
「以為梅清又回來了?」
「唐大哥,如果我已懷孕了呢?」
「打掉!」
打掉——
遙遠而模糊的影像,嘈雜而混亂的話語,在她的眼前紛亂閃現,在她的心中急速重復。
這笑聲,這聲音,讓我愛上了你!
我最喜歡你的笑聲了,笑啊!
我終于捉到了屬于你的聲音。
無法登上大雅之堂的低賤女子。
我將她完全隱在了背後︰
梅潔已懷有了你的骨肉。
打掉!
是什麼,讓她與他相遇?
為了什麼,兩個陌生的人,走進了禮堂?
又是什麼,囚禁了她的生命?
記憶中,原本無憂無愁,整日開開心心的單純女孩,去了哪里?
記憶里,那個越來越安靜,那個越來越不像谷長安的女子,是誰?
記憶中,那巧笑情兮的平凡小女人,何時成了一尊不知喜悲的瓷女圭女圭?
她的愛情啊,是怎樣開始的。
她的愛情,又是為了什麼而存在。
呀呵呵,呵呵……
隱忍不住的笑聲,宛如水晶風鈴,風輕輕一吹,便漾出悅耳的美音來。
這笑聲,這聲音,讓我愛上了你!
讓我,愛上了你!
愛上了你!
不——
她不要了。
倘若沒有了笑聲,倘若沒有了聲音,倘若,她只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她還會不會遇上這一切?她還會不會傷心流淚?
倘若,她是一個啞女,沒有笑,沒有聲音,她還會不會是原來那個快樂的谷長安?
倘若,她是一個啞女,那該多好。
不會遇到另一個世界的他,不會陷人這場噩夢,更不會變得不是自己了。
一個啞女,該是很開心,很幸福的吧?
她,寧願是一個啞巴。
抬起雨淚潸落的面龐,她迎上那一雙熟悉的黑眸,最後一次開口,最後一次朝他揚起燦爛的笑容,最後一次允許自己喚他。
「唐大哥,我們離婚吧!」
——***※***——
半年後
華燈初上,霓虹閃爍,人來人往的擁擠街道,起伏不斷的叫賣聲,陣陣隨風飄散的小吃香氣……他,緊鎖了雙眉。
若在—年前,他是絕對沒興趣來瞥上一眼的,世俗平凡小人物的夜市,看了總覺會污了他的眼。他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驕子,是高不可攀的豪門總裁,是彈彈手指便能震動一方經濟的商界老大。這充斥了汗臭味的消遣場所,他是絕不會踏人的。
而今天,他卻站在了這擁擠的人群中。盡避身處轎車之中,盡避與充斥了各色人物的外界隔著厚厚的防彈車窗,他還是皺緊了眉頭,胸中漸漸燃起積壓了許久的怒火。怒火,對這讓他厭惡不已的轎車,怒火,對這他不屑一顧的夜市,怒火,更對這讓他思念得快死掉的小女人。
就在那視線所及的不遠處,那個熟悉的小女人,那個揪緊他心髒的小女人,就乖乖坐在小小的地攤後,凝望著她的卡通布偶,唇邊,漾著淺淺的笑。
長安!
她知不知道這半年來他是怎樣咬牙撐過來的?她知不知道為了尋她,他瘋狂到了什麼地步?
長安。
他咬牙,用力咽下驚悸的粗喘。
「這半年來,她一直在此?」枉他幾乎尋遍了所有的地點,這小女人竟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悠悠哉哉地過著日子。他啞然失笑,痴痴凝視著不遠處那熟悉的笑顏,舍不得移開一點目光。
「是。」劉揚嘆口氣,輕輕拍一拍他的肩,「沂泱,你最好先有個心理準備。」
「我明白。」唐沂泱苦苦一笑,眸中是訴之不盡的相思,「長安不會輕易原諒我的。」
若不是他傷透了長安的心,半年前長安不會走得那麼絕決,沒留下只字片語,沒帶走任何物品,只留給他一句,「唐大哥,我們離婚吧!」
之後,在他的不經意間,如一陣風,消失得無蹤無影,不留一絲痕跡。
從此,他的心被生生剖成了兩瓣,一瓣思念得發狂,一瓣隨著長安的離去而漸漸死去。
也是從那一刻起,他才驀然明白,這六年來他對長安做了些什麼,他才如夢初醒,梅清早已成了他遙遠的過去,和現在的他再無一絲瓜葛。
「我總以為擁有了長安,也同時擁有著梅梅。」他低低地啞嘆,「可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一份愛,並不能同時分給兩個人,一個人的過去和現在,也是可以分割開來的。以前我努力由長安的笑聲里去尋回梅梅,可我終于明白,梅梅走了,再也不會回來,我對她,只能懷念。面對長安,卻是從今以後一輩子的愛,再將梅梅和長安看成一個人,那對誰都不公平。我錯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劉揚點點頭。
「這半年多來,我一邊瘋狂地尋著我的長安,也在不停地自問,我愛長安,是不是因為她的聲音?以前我是,可現在我懂了,我愛長安,愛的是她一個完整的整體,無關她的容貌,無關她的笑語——我愛的,只是我的長安。」
「所以——」
「所以,我什麼都不在乎了。長安或許不再愛我也不願愛我了,但我依舊會愛著她。我會告訴長安,我愛她,不是只因為她的笑語,更是因為她是我的長安。我會明明白白告訴她,梅清真的是我的過去了,我對她只有懷念。我會清清楚楚地告訴她,她絕不是梅清的替代者,我愛的是一個獨立的長安。即使她再也不肯開口說話。」
「你,都知道了。」
「嗯。」唐沂泱勉強地一笑,心卻在不停地淌著血。
是他害長安再也不能說話。
「你還想怎樣!你害得我姐姐成什麼樣子了,你還想怎樣呢?你愛的不是我姐的笑聲、我姐的聲音嗎?可她現在成了啞巴,她再也不會開門說話,你還來做什麼,你還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