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昏沉沉地躺在竹筏上順流而下。溪水流啊……流過了綴堣胭嘉S珠的他,別了羊群,來到水壩潭後,瞬間轉注到熾火鮮紅的火海。我依然不動地躺在載沉載浮的竹筏上,隱約中听到有人叫喚我︰「霏比!快醍!霏比!快醍!」但我充耳不聞。
火海一周,是連天的黑河。天空褢黑雲聚集,形成魑魅魍魎般的怪物,世忡出巨掌朝我重重的一擊,搗毀了輕盈的舟子。我順勢掉人水面,慢慢下沉!
我的身體已被碧籃的湖水淹沒,唯一留下的證物,是我的烏黑長發,撥撥弄著湖水,漾起串串的漣漪。
「醒來,霏比!」
短而有力的催促聲驚擾了我。我打掉了那只強而有力的手,作夢不是很好嗎?沒有意識、沒有傷害,再壞的遭遇一日一醒來便過往雲煙地化為烏有。我緊拉住被單蒙住了頭。但是,就是有一只手在跟我玩拔河游戲。
去你的!
那只手又搶走了我的被單。我老羞成怒,張眼彈起身,錯愕地望人了一池秋水,光耀碧藍又會溺死人的兩潭湖水,懷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黑白無常站在他高挺鼻梁的分水嶺上。
「你終于肯醒過來了,睡美人。」是嘉伯呢噥的挪揄聲。「再睡下去,你就要錯過自己的婚禮了。」
我蹙眉怒視他不懷好意的模樣,月兌口就是一句三字經,「去你的!」
「霏比,住口!你怎麼能如此無禮。」是女乃女乃叱責的聲音。
這時我才驚覺不是只有他跟我在房裹,還有爺爺、女乃女乃及打趣看著我的關琳以及嗤嗤猛笑的高文,他毫不客氣地大笑出來,然後走上前,拍著嘉伯的肩,故做安慰狀︰
「嘉伯吾友,恭喜你,新郎官!你還沒娶她前,她就命令你去你的。有意思!」
必琳狠狠地拉著高文,叫他少說兩句。
嘉伯鐵青著臉,看著我不帶感情地說︰「你從潘華宅邸回來後,就昏迷了兩天一夜,今你袓父母擔心得不得了,若你覺得身體不適的話,我們延遲婚期好了!」
「不是。」我驚慌地解釋。「是我作夢的結果,我夢到一些怪物要抓我,我趕不走他們,所以才月兌口而出,我不是真心要你「去你的」的!請相信我!」
他依舊板著臉,冷言道「下次你可以多注意一下修辭,畢竟你是修文學的。我看這句也不賴「你他媽地滾進地獄去吧」。」他藉機回罵我一句。
斑文仍是直敲邊鼓,「霏比,你千萬別在今夜罵出來哦!壞了新婚夜豈不難堪?」
「多事!」關琳回瞪他一眼。「好了,好了!跋快讓霏比起身換衣服!現在才十點,要趕上中午的結婚登記,就得動作快。」她揮著大手把他們都轟了出去。
「天啊!必琳!」我抱著她,頂住她的甘蘭菜。
「嘿!大姑娘,別害羞嘛!總算如願以償地要嫁給他了。」她拉開了我兩間的距離問︰「今天還是要穿你那古板的套裝嗎?」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
當天下午我人已經坐進了嘉伯的「丹勒」,褢面寬敞舒適,足夠我們兩人雄據一方,我坐在右側一隅,他則坐在遠遠的角落,大概還在為了那三字經在懲罰我吧!
他無意開口,我也只能呆望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回想著我們的結婚儀式。
雖然是公證結婚,新人雙方還是必須交換台詞與戒指。當我右手無名指上多了一個戒圈,但卻忘記給他準備一個結婚戒時,我當下尷尬地低頭抱歉,而他卻冷冷的回說︰「不需要!」
真是可笑透頂,我的婚禮除了新郎沒變外,一切場面與背景皆和三年前所夢想的迥異︰面對這無法實現的憧憬,也只能悄悄地把淚往心底流。
我低視著自己胸前的藍別針,想感謝他的好意。
「謝謝你送我這枚藍寶石別針。」
我的感激終于引起他的注意力,教他從其想中回到現實,然後轉頭看者我,右嘴角微微上揚,使他可怖的右頰有起來邪惡又駭人。
「不用謝我,那是蕾秋挑的。她執意要迭你一樣禮物,一點點「藍」的東西。」
听他說,我一時之間竟找不到話應對。一點點「藍」的東西,這是婚習,但由他口中道出卻是一個深深刺傷我的雙關語。
藍色的憂郁!他是否也和蕾秋一樣,希望我的婚姻不幸呢?
「怎麼!舌頭打結了?夫人!」成親不到一個小時,他就要發動戰火了,我忍著接受他殘酷的奚落。
「還是很感謝她的好意!」這是我唯一能去出的一句餂。
我忍下拔掉別針的沖動,只是低頭玩弄著新的戒指。
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一直沒挪開,許久才嘆了一口氣,伸出一只手來,輕輕卸下了我胸前的藍鈴別針。這親密的舉動,使他的手掃到我的前胸,我的臉隨即泛紅,而他正把玩著別針,也就沒注意到我。
「你撒不了謊的,若覺得戴著不舒服,就別戴吧!我另外再找個別的首飾給你。」他將別針順手收進自己的口袋,按著說︰「我們得直接回倫敦,由于你生病,來不及裝箱打包衣物,所以你需要再添些日用品。」
他直視司機丁勒的後腦勺。
「不用,我可以請爺爺女乃女乃寄給我,我只要正確地址就夠了。」
「有必要庥煩老人家嗎?你現在已嫁作人婦,你教書時穿的那些套裝教我誠然不敢恭維,再買新的吧!」他意有所指地瞟了我身上的這套「舍監」制服。
「但是……」
「大爺我無聊喜歡花錢,不行嗎?你別婆婆媽媽但是但是個不停。」他好凶。
「我不反對大爺您花錢,但……」我連忙收口,改了一句。「有些重要的書籍及資料,我還是得隨身帶在身上,如果倫敦有工作機會的話……」我一看到他鐵青的臉急忙收口。
他像個恐龍化石般慢速度地轉過頭來,直盯著我,「我只說一遍。不會有什麼工作機會,因為第一,你會忙得不可開交。第二,你是格蘭斯特家的一分子,盡避現在是二十世紀,你還是得乖乖待在家里。第三,歷代列袓列宗的藏書,大概花你一輩子的時間都翻不完,相信對你這等書痴應該是件大喜過望的事。第四,你得伺候我這個半殘、脾氣乖張又暴躁的丈夫。第五,學著應付你不喜歡的人。夠清楚了嗎?」
「你說得有條不紊,要不清楚也難。」他是存心要整我,我的先生是個虐待狂!
「此外,你的脾氣的確暴躁,說起話來又咸又濕,但我不是」
「聾子!有必要用吼的。是嗎?」他接下我的話,神情嘲弄似地斜睨我一眼。!
這個人簡直陰晴難定,簡直像是地獄來的惡魔。不!惡魔也比他有教養多了。
「我會請我的律師伊先生把結婚的事打理好。我還沒打算對外公布已婚的身分,願你能諒解,這樣做可以省去一些庥煩,因為我個人手上有件棘手的事尚未擺乎,突然的公布婚事恐怕會打草驚蛇。」
「是和女人的事有關嗎?」我月兌口就問。
他奇怪地瞥了我一眼,被我這個蠢問題搞得有點哭笑不得。「當然不是,你當我是人嗎?老是搞七捻三的,是嗎?」
「我沒那個意思。只是如果我們到別的地方,消息就不會走漏出去了。」
「希望你不是在暗示我蜜月旅行的事。」他皺著臉說。
「老天!不是的,我只是認為……」我呆愣在那,強迫自己不要露出羞赧的模樣,然後倏地開口不再說話。為什麼自己總是扮演挨打的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