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立即破涕為笑。「師父!」他一雙眼楮笑得彎彎的,很是可愛。
「那你肯回房睡了吧?」被這小表折騰一天,任烜真的倦了。
少年的臉立刻一垮。
任烜只得又讓步。「你洗過澡了吧?」臭味沒了,應該是有听話洗過了,不過一張臉還是髒兮兮的。
他拿起濕布巾,將少年臉上的鼻涕眼淚和灰塵全都擦掉,微弱的燭火下出現了一張白淨可愛的臉龐。
任烜瞅了他一眼。「你長得還挺可愛的嘖!」說完他往床上一躺,打了個呵欠。「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少年聞言也開心的爬上任烜的床,在他身邊躺好,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此時,任烜又緩緩的起身,以極輕極輕的動作翻身下了床——
傍這小表一鬧,他都還沒時間去茅房呢!
第三章
酒泉郡某客棧
「你看看,你喜歡哪個名字。」任烜將一張寫了幾個字在上頭的紙攤在桌上。
既然要收這小表為徒,該做的事還是得做。他一路上特地想了想,打算替這小表取蚌比較得體的名字。
少年好奇的瞪著那些字。「這個是什麼?」
「這是飛、麒、爾、玉、頡、烈。」任烜索性將全部的名字都念出來,「一個字比較容易記,你說那位老伯姓司徒,三個字念起來也順口。」
容易記?少年瞪著那排名字,自己總共也只認得兩個字,那就選蚌簡單些的吧!
「我要這個。」他指指那個玉宇,筆劃少又好寫,嘿嘿!
任烜瞥了他一眼,拿起筆準備將那個字圈起來,在畫了一撇時,他的動作又一頓。
「錯了。」他將那個玉宇和爾字一並圈起。「是璽字,我不小心將它們寫得太開。那麼,你從此以後就叫司徒璽,趕快把這名字記熟、寫熟。」
完全不給少年開口的機會,任烜又拿出一張紙放在少年面前。「今天你就在這里把你的名字寫五十次,這樣就會記得了。」他將毛筆沾飽墨,在紙的上頭寫了個大大的璽字。「照這上頭的字寫,中午前沒寫完就不準用飯。」
他將筆塞到少年手中。「那麼,我先出去買些酒,一刻鐘後就會回來。」
這個酒泉郡郡如其名,自然也是有出產美酒,尤其以西漢大將霍去病與士兵共飲而聞名的「神武酒」為最,濃香甘甜,另有一股大漠男兒的颯爽豪邁。先前在安定城內喝的那些水酒真是夠要他命的了,今日來到酒泉,他可要開懷暢飲個夠!
什、什麼?
少年張目結舌的握著那枝筆,瞪著紙上那個彎彎曲曲的大字,欲哭無淚、無語問蒼天……
※※※※※※
「阿垣,這兒有封信是要給任烜的。」
維宓走進大廳內,揚揚手中的信,有些納悶為什麼要給任煩的信會送到高昌這里。
「嗯?」獨孤垣接過來看了看,「從杭州來的,應該是他家里的信。」看來,是有客人要來訪了。
「家書?」
「嗯!任烜那家伙剛辭官不久,看來是打算來高昌逗留幾日,他家里的人才會把信送到這里。」他大手一伸,將維宓攬進懷中。「最近天氣開始變冷,你怎麼不多加幾件衣服7」他責備似的咬咬維宓柔軟的耳垂。
「上次買的白狐裘呢?我讓人取來讓你穿上。」他開口欲喚下人過來。
維宓連忙制止他。「府內比較暖,我出門看診的時候會加衣服的。」在家里還穿得像只狗熊,他可不要。
「好吧!」獨孤垣寵溺的吻吻他的發絲,又伸手包住他略帶涼意的手,給予他一些溫暖。
維宓偎著他,嫣然一笑。「任烜啊,真是好久不見了呢!」他挺想念這個有趣的朋友,不禁有些雀躍。
獨孤垣也是一笑。
「是啊,看來得拜托擎葉弄幾壇上等葡萄酒來才行了。」
※※※※※※
「嗚嗚……」
震耳欲鞋的哭聲響遍整個酒泉市集。
見前方的人影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少年哭得更加感天動地、慘絕人寰。
來來往往的路人都為之側目,疑惑是誰將這個小孩子丟著不理,竟由著他哭聲震天的干擾街坊安寧。
唉,真不想承認自己認識他!任烜丟臉的想別過頭不予理睬,但發現哭聲仍舊沒有停止的打算,他只得無奈的牽著飛騅回頭。
「你別哭了!」他頭痛的一把抹去少年臉上的眼淚。
「嗚……嗚嗚……」少年還是拼命大哭。
他肚子好餓,臭師父、混帳師父!
「說好了沒寫完不能吃午飯的。」任烜瞪著少年瞬間又流滿臉的身涕眼淚。「你才寫了二十五遍就說手酸不寫,天下哪有那麼不勞而獲的事?」
辨矩立下了就要守,否則他以後要如何建立師父的威信?
「可是那個字好難為嘛!」少年委屈的哭道︰「師父騙人,你明明說那是玉字的,怎麼可以反悔改成璽字?」
他怎麼想、怎麼不甘心,而且寫字和吃飯是兩回事,為什麼要混為一談?他不懂!
「就說那是不小心的。」任烜捺著性子解釋。「而且璽字的筆劃好啊!」大富大貴命哪!
「可是很難寫嘛!」只要是筆劃多的他都不喜歡。
瞪著眼前冥頑不靈的家伙,任烜又有一種快抓狂的沖動,他翻翻白眼,打算再來個不予理會。
「師父!」少年又抽抽噎噎的拉著任烜的衣袖討價還價。「我不要叫這個名字啦!」彎彎曲由的線條,他看得頭都暈了。
睜著哭到像兔子般紅腫的大眼,他楚楚可憐的想用哀兵政策讓任烜心軟。
最後,任烜長嘆一口氣。
「好吧!」任烜第二次拿他沒轍,舉白旗投降。若再這樣跟他耗下去,走個十年半載的也到不了高昌。「如你所願,就叫司徒玉吧!」這個愛偷懶的小表!
這個以後叫司徒玉的小子果然馬上破涕為笑,眼淚瞬間止住,收放自如。
「那可以繼續趕路了吧?」任烜沒好氣的牽著飛騅又要往前走去,忽然——
本嚕!
「師父,我肚子好餓喔!」
丙然,唉!
※※※※※※
五日後斑昌
兩人一馬風塵僕僕的站在征遠侯府外頭。
「勞煩你通報侯爺,說是任烜求見。」任烜朝外頭守門的侍衛拱拱手。
不一會兒,守門人匆匆奔來。「侯爺說已在里頭恭候任大爺大駕了。」
他恭謹的請任烜這位貴客進入,並接過他手上的韁繩。
任烜一把抱起趴在馬背上呼呼大睡的司徒玉,就向里頭走去。
司徒玉也只是動了動身子,立刻又蜷在任烜懷中睡去。長期的餐風宿露,讓他早練就一身無時無刻都可以睡的功力了。
「任烜,好久不見。」獨孤垣見他進來,就起身迎上前笑道︰「我等你很久了。」
「侯爺還真是神算哪!」任烜嘻嘻一笑。居然知道他要來,果然厲害!
「是這個。」獨孤垣自懷中掏出一封信。「你老家來信了。咦,這位是?」他此時才注意到,任烜手中那個人,好象是個……少年?
「這位啊!」任烜唇角泛起一抹苦笑。「說來話長,可不可以先撥間房間,讓我安置一下他?」
「沒問題。」
等到將司徒玉安置妥當後,兩人才移駕回大廳,繼續聊著別後情況。
「你徒兒?」獨孤垣掩不住訝然之色。「你竟會想要收徒弟呀?」
「我也很無奈啊!」任烜兩手一攤。
不讓司徒玉跟,他就哭鬧不休;收了他,他也只會吃和睡,這和養只豬實在是沒什麼兩樣。
「可真是難為你了,習慣有個徒弟跟在身邊的感覺了嗎?」獨孤垣笑問。
听任烜所述,司徒玉似乎是個極難纏的小表,不過任烜應該能應付得游刃有余,畢竟他到現在還讓他跟著,就是最好的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