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任烜也只是聳聳肩。「已經比較習慣了。」
習慣了司徒玉震天的哭聲、習慣了司徒玉驚人的食量、習慣了司徒玉的單純、習慣了……唉,不早點習慣怎麼成?自己下定了決心,就得負起責任。
他打開那封信,迅速瀏覽了一遍,然後冷汗源源不絕冒出。
「信中說什麼?」獨孤垣見任烜神態怪異,關心問道。
任烜干笑幾聲。「我二娘寫的,只是問問近況而已。沒什麼。」看來回去之後有得罪受了。「什麼石頭做墓碑會比較恰當啊……」他忽又喃喃道。
「什麼?」
「沒、沒有!」任烜連忙搖手,打算有空的時候得要來盤算一下保命大計。
獨孤垣見他不想說,也不多加追問,只是笑道︰
「我知道你要來,特地派人從擎葉那里拿了幾壇葡萄酒,今晚咱們就來痛快喝一場吧!」那些可都是難得的佳釀呀!
「當然!」
※※※※※※
啊,睡得好餓喔!
司徒玉模模餓扁的肚子,睜開惺松的睡眼,在看見房內的陌生擺設時,忽然全身一陣僵硬,腦子立時一片空白。
應該沒有這麼豪華的客棧吧?那這里是哪里啊?自己會夢游嗎?還是……他的腦海瞬間竄過一個不好的念頭——師父撇下他落跑了!
啊——司徒玉連忙下了床,奔出房間。
他不要離開師父啊!可惡的師父,明明說不會偷跑的,結果還不是騙子一個,虧自己那麼喜歡他、那麼努力服侍他。嗚!他不要又當個孤兒,他真的好想一輩子跟在師父身邊。
他急紅了眼,欲在拐右彎的找不到任烜,差點害他又要嗚咽出聲,眼眶早已蓄滿了淚水。
「你怎麼了?」
一個柔和的男音響起,司徒玉聞聲一抬頭,霎時忘了哭泣。
好漂亮的人!他怔愣的眨眨眼,嘴巴因過大刺激而忘了合上。
他從來沒看過這麼美麗的人,從來沒有!可是他的臉上怎麼會有一道淺淺的疤痕自眉角直至唇畔?好奇怪,也好可惜喔!
維宓朝發傻的司徒玉一笑,伸出手牽過他。「走吧!到大廳用膳,你師父也在那里。」瞧這孩子一臉快哭的樣子,大概正急著要找任烜吧!
司徒玉乖乖的跟著維宓來到大廳,果然看見任烜和一個男人正有說有笑的坐在桌前喝酒。
任烜還沒注意到他,司徒玉就一撲而上。
「師父!」嗚嗚,他還以為師父又要偷溜了,幸好是自己錯怪他。
他抱得好緊,好似怕一個眨眼任烜就會不見了。
「喂喂!」任烜趕緊將像只八爪章魚般黏在自己身上的司徒玉抓下來,這小表差點勒死他。「你睡傻啦?」
燭光下,他瞧見司徒玉紅紅的雙眼,啞然失笑。
「你是又怕我要偷溜?」這小表的疑心病可不是普通的重哪!
司徒玉可憐兮兮的點點頭叫道︰「誰教我睡醒後就沒見到師父,我不想離開師父嘛……」
任烜無奈的瞥了司徒玉一眼,將他安置在身邊的位子上。「你肚子餓了吧?吃飯。」
此時有人添上一副碗筷在司徒玉面前,任烜也夾了一些菜放到司徒玉的碗中。
獨孤垣和維宓見著此景,相視一笑。
這對師徒的感情還真好,瞧任烜那細心照顧他的模樣,還真會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司徒玉的爹呢!這個看來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長得也真可愛,圓圓的臉蛋與純真的神情,著實惹人憐愛,讓人想好好疼惜他一番。
看來他不像任烜說的那樣可怕嘛!
然而一陣聲音傳來,立刻狠狠打破他們的美好印象——
「唏哩……呼嚕……唔……好、好吃喔……嗯嗯……」
獨孤垣與維宓的笑臉瞬間僵在臉上,瞪著司徒玉在一轉眼間就解決完碗里的食物,然後不客氣的又同其它菜進攻,行動迅捷得一如秋風掃落葉,席卷整桌食物。
任烜難堪的別過臉,不想承認自己認識他。
獨孤垣總算回過神經咳一聲,笑意又逐漸堆聚在唇畔,不過這次卻是帶著戲謔。
「任烜,幸好你當官時還存了些錢,不然日子可就難過了。」他調侃道。
瞧這小孩的食量,可以知道餐餐肯定都花了不少飯錢。
任烜苦笑了聲,還未答話,就見司徒玉抬起頭,嘴里塞滿菜,還有些菜屑黏在嘴邊,模糊不清的問——
「師父有當官?」
任烜只得拿起一條布巾替他拭淨。「過去的事了,還有,拜托你吃相好看點,別老像個餓死鬼投胎好嗎?」自己可沒少喂他一餐過,怎麼他的胃就像個無底洞般填不滿?
哇,當官耶,肯定很威風,師父果然厲害!司徒玉眼中瞬間充滿崇拜之色。
自己哪一日才能變成像師父一樣呢?
他用力咽下口中的菜。「那我也要當官。」他好想快點追上師父的腳步,不要讓他丟下自己。
「你?」任烜失笑的看著他,忍不住出言譏嘲這個懶鬼︰「你連個璽字都懶得記,成天也只會吃跟睡,當官?下輩子吧!」能當個人而不是豬,就很了不起了。
司徒玉小臉一垮。「我行的,我會很努力的!」至少別讓師父老將他當值累贅,也不必天天害怕自己會被丟下。
任烜听了,也只是一揚唇,拍拍司徒玉的頭。「你說的,可別反悔了。」
懊是教他些東西的時候了。
※※※※※※
擎葉甫踏入征遠侯府,就听見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好痛啊!」伴隨而來的是令人不忍心听的哭聲。「痛死人了!鳴……」
他踏入大廳,看見獨孤垣正端坐著與維宓下棋。
「你們府里最近很熱鬧啊!」擎葉納悶的道。一向安靜的地方竟變得像市集一樣吵,發生什麼事了嗎?
「來了兩位客人。」獨孤垣起身招來下人奉茶。「任烜和他徒兒。」
「任烜!」擎葉一听可高興了,「那真是好久不見了。」
他的話甫說完,就見任烜拎著司徒玉步出。
「維宓,可否請你幫他敷個藥?」他將哭得一張臉都皺起來的司徒玉往維宓面前一放。
維宓聞言,只得起身去拿藥箱。
獨孤垣看了哭得淒慘的司徒玉一眼。「怎麼了?」活像是被欺負了一樣。
「要練拉弓,被弓弦劃傷;要練劍術,舞沒幾下就被手上的木劍敲到手;要練拳法,揮沒幾下就被自己絆倒。」
任烜重重嘆一口氣,顯然已是無語問蒼天了。
「那還真是幸苦了。」擎葉呵呵一笑,看著這個有趣的小娃兒。
「咦?」任烜這才發現擎葉也在。「擎葉,好久不見了。」
「是啊,我來這里要與侯爺討論些公事,不料遇見這麼有趣的場面。你怎麼會收徒弟了?」
「一言難盡。」任烜又嘆了口氣。
自從收了這個徒弟後,自己嘆氣的次數愛得多很多,要是明日起床看見鏡中的自己忽然添了幾根白發,他也不會訝異的。
此話一出,正讓維宓處理手上傷口的司徒玉立時哀怨的瞅了任烜一眼。
一言難盡?師父說得好委屈喔!他也很委屈啊!為了追上師父,吃了好多好多苦頭,嗚……痛死了!
「好了。」維宓替司徒玉包扎完畢後,拍拍他的頭。「以後要小心一點,過兩日我再幫你換藥。」
「謝謝。」
任烜此時也道︰「我流了滿身汗,想先回房沐浴一下,擎葉,過幾日我再登門拜訪了。」
「隨時歡迎。」
第四章
房間內,任烜要了桶熱水,月兌下衣服便進入木桶中,靠著桶邊小憩片刻。
閉上眼,他想起一些塵封許久的住事。
今日見到擎葉,他才憶起兩年多前的回憶。
迷疊啊……腦海中再度翻掘出深烙未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