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給姊姊一點時間。」藍止臻是有計畫的。
第四章
往後的幾次,柳瑤卿都沒再跟杜君衡到昭陽王府,杜君衡問了好久,才問出所以然,他無奈地搖頭,看來這小妮子是踫上對手了,他倒是要看看對方存什麼心?
「小瑤近來可好?」藍止臻忍不住開口先問。
「病了。」
「什麼病?」藍止臻掩藏不住內心的焦急。
杜君衡早花了些工夫打听昭陽王府的事,現在更確定了,他是可信賴的正直男子,只是性子孤僻、待人忽冷忽熱,但這一點小瑤不會吃虧的。
「她有斷袖之癖,成天對她的芷頤姊姊胡思亂想,她得了瘋病。」他正色地看著藍止臻。
藍止臻也同樣打量著他,兩個人都考量著眼前這男人,值不值得交付自己珍愛的手足。
對藍止臻而言姊姊比他生命更重要,而這個以出妻聞名的神醫,听說自幼在道觀長大,一心想成為清修道士,雖然從小瑤那里知道他忘不了他小時候娶的小新娘,可是怎麼知道那是不是他的借口?
「王爺,為什麼不直接讓小瑤知道你的身分?她雖然孩子氣重,可是識大體的。」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麼一直假扮妹妹,于是坦白地挑開話題。
「叫我止臻吧!我掛意你們的婚姻關系,我做不出拆散別人姻緣的事,所以我得確定小瑤對你以及你對小瑤沒有感情。」藍止臻也是一臉的坦白。
「不在意別人說你意圖攀附?」杜君衡怕他過于心高氣傲,會傷了小瑤。
「我需要攀附嗎?」他的信心是出于對自己的掌握,而非爵高寵厚的憑恃。
听到這話,杜君衡放心了,這樣的人即使沒有權勢,也會活得頂天立地。
「給你半年的時間,雖然長年的積毒要根治有點麻煩,可是只要半年內不損真氣,應該好得了的。可以配合嗎?要娶小瑤的人沒有好的脾氣和身子骨不行,你脾氣夠好,但身子太差。」他語氣中有著輕松也帶著同情。
「你也是脾氣夠好,身子太差?」藍止臻不動聲色地套他的話。
這問題讓杜君衡陷入沉思,也許覺得對方投緣,他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自幼在道觀,喜歡清淨的修行生活,但是師父說我沒有出家的緣。起初我以為師父是在考驗我,誰知道十三歲時家里把我接回去了,然後我生了重病,家里為了沖喜替我娶了小新娘,那時候我才知道,我真的沒有出家的緣。」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把已過門的妻子嫁出去呢?」藍止臻本以為他不放棄出家的想法,才把妻子一個個嫁出去的。
「我認定不能出家,惟一的原因就是芷兒,我的妻子只有一個,那就是七歲就死的芷兒。」杜君衡沒和外人提過自己給六歲小新娘取的名字。
「為什麼?」
「我答應過她難過的時候,可以想我。一個斷絕塵緣的道士,不但自己不能牽掛別人,也不能讓別人牽掛自己,因別人的牽掛會干擾自己的識神,這樣是修不成道的。」杜君衡想到了離別的那一天。
「她怎麼死的?」
「在去替我祈福的法會歸途中,被擾亂的匪徒丟到山崖下的。」至今他都不能相信會有人那麼狠心,對一個七歲的小女孩下這種毒手。
「有找到尸體嗎?」
「沒有,不過她是不在人間了。」杜君衡確定地說。
「憑什麼斷言?」藍止臻想知道原因。
「她想我時我可以感應的,在出事後的四十九天內,我都能感應到她在想我,後來就再也沒有了,所以她一定走了,那四十九天的感應是她的魂魄還留在人間時的念力。如果她沒有死不會不想我的,什麼都不記得,只知道喜歡我、黏我的芷兒不會不想我的。」說著說著,杜君衡眼中滿是悲傷。
「你師父說對了,一個這麼多情的人是出不了家的。」藍止臻放心地說。
「一個死了心的人卻可以出家。」顯然杜君衡認為自己的心已死了。
「你說小新娘沒有記憶,會不會她回復了記憶,而忘了一段記憶呢?」
杜君衡想了一下,「可能性不大,別人是可能,但芷兒怎麼可能忘記我呢?」
藍止臻看見他那一閃而逝的自以為是,心里覺得好笑。這個姊夫的孩子氣實在很重,自己說出了這麼不合理的話也沒發現,如果讓他知道姊姊把他的事忘得一干二淨,只知道要躲他,八成會難過得立刻去出家。
「你為什麼叫她芷兒呢?因為你是杜衡她是芳芷,典出離騷對嗎?」
「你怎麼知道。」杜君衡心中一震。
「我熟讀詩騷。」藍止臻完全不讓對方有所懷疑。
「她沒有過去的記憶,可是學得好快,她最喜歡離騷,一教就會、過目不忘。」杜君衡想起那段日子就感到溫馨。
「你也善于佔卜,她的生死你算過嗎?」藍止臻想拉他一把。
「我不卜這件事。」杜君衡道,而原因是什麼?他不願去厘清。
「那麼你沒有放棄,你寧願相信她還活著。我幫你好了!」藍止臻就地取材,用杜君衡的針算了幾回,得了個歸妹卦,「就姻緣來說是好卦象,我相信你沒有出家的命。」他將針交還給杜君衡。
杜君衡接過針反手扣住他,「剛才的算法是誰教你的?」他的神色凝重而威嚴。
「你教過誰?」藍止臻反問,心想姊姊要是知道他泄了她的底,定不會放過他的。
可是他不這麼做,這個死心眼姊夫,只會把一個個妻子往外嫁,然後安心出家當道士,而姊姊一輩子莫名其妙地遇見姓杜的就討厭。
「芷兒!她在哪里?!」杜君衡一激動,忘記藍止臻合谷穴上還插著針,手勁一使,他慘叫了一聲。
藍芷頤听說容成王還沒走,打算再出門,听見弟弟慘叫聲,一心急沖了進去。
「怎麼了?!」她焦急地看著弟弟的情況,顧不得另一雙震驚的眼在她身上來回掃視,她身上穿著男裝,腰間系著印信,手臂上的衣袖滲著血跡。
「他沒事,只是下針的穴位極疼,請王爺放心。」杜君衡還不明白狀況。
藍芷頤這才回身,「多謝!」看見他的臉,她臉色迅速刷白。
「王爺!你不要緊吧?」杜君衡完全弄不清楚狀況,他有太多的疑問,不過現在沒機會問,因為另一個昭陽王昏倒了。
「姊姊!」藍止臻焦急地看著藍芷頤倒下,偏偏他動不了。
杜君衡立刻接住藍芷頤,讓她倒在自己懷里,他連忙把她抱在另一邊的睡鋪上,在她人中的內關穴上下了一針。她才一張眼,看見他,又不省人事了。
「先看看姊姊手臂的傷怎麼了。」藍止臻認為只要她見到姊夫是一定昏的。
可見女乃娘在姊姊身上下的咒還真不是普通的重,遇見姓杜的會起疙瘩,心中厭惡也就罷了,看見本人還會昏倒,難怪她會不知所以地閃避姊夫。
杜君衡割開她的衣袖,她的傷口裂開了,替她處理好重新包好,不意間在她的右上臂看見了一花形砂記。
「芷兒?!她是芷兒!」他狂喜、激動得不能平復,「芷兒!」杜君衡再拿起針準備下針讓她清醒。
「等一下,姊夫!如果你不能解開在姊姊身上的迷魂咒,就不要讓她這麼昏了又醒、醒了又昏,那很傷神的。」藍止臻連忙阻止,深怕姊姊受不了。
「你說什麼?你叫我什麼?」杜君衡完全不了解情況。
「姊夫。我姊姊藍芷頤,就是你十三歲那年娶的小新娘。」
「這是怎麼回事?」杜君衡听得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