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常來這里。」
這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她竟然也傻傻地又點了頭。
「你叫什麼名字?」通常追求小姐的必要步驟是要問姓名,他自然也不例外。?
「胡莉菁。」
「狐狸精」莫子璧大叫。居然有人的名字叫狐狸精?太好笑了。
他一笑,她就生氣,氣得惱羞成怒。
「是胡、莉、菁,別弄錯」
「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
其實他老早就知道自己念錯了,怎麼可能會有人把這麼如花似玉的女孩兒取名叫狐狸精?
胡莉菁還真是個有趣的小泵娘。他就是忍不住想逗逗她,看她發發嬌嗔,看她蹙著眉頭,看著她喜上層梢,什麼樣子他都覺得滿意。
哼她依舊嘟著嘴發小姐脾氣。?
他討好似的安撫她。「小姐小姐別生氣,氣壞身子沒人替。」?
看他耍寶似的想討好她,她是又好氣又好笑。
見胡莉菁嘴角有了笑意,莫子璧才放下心地道︰「小狐狸精,下周一喲,要來喔希望能再見到你。」
她轉過身去故意漠視他。?
哼誰要再見到他?
不過,他是那個大家傳說中的慶應大學才子莫子璧耶想到她居然能認識了這麼了不起的人,她就忍不住要在心中大放鞭炮。
說是不要再見到他,人還是乖乖來了。
她在不忍池畔徘徊了許久,眼見鴨雁成群漫天飛翔、儷人雙雙,卻教她等不到想見的人。?
她這時突然想起一首胡適所寫的小詩--
也想不相思,免受相思苦。?
幾番細思量,寧願相思苦。???
就是這種莫名的「相思」情緒,才讓她對個才見了一次面的男子動了心。
這種情形,算是一見鐘情嗎?
想著想著,她驀地紅了臉。
什麼一見鐘情,該叫自作多情才對。
人家應酬式的告訴她,每周這個時間固定會到這個地點來,而她真的就傻愣愣的依約前來,而且還七早八早就來,等了半天也不見半個人影,還兀自思念起他,這不叫自作多情叫什麼?
唉她嘆了口氣,起身拍拍裙擺。回去吧!何苦等待一句不算承諾的話?
最後再看了一眼群雁振翅擺動的模樣,她又不由得念出口-
也想不相思,免受相思苦。?
幾番細思量,寧願相思苦。
她邁開腳步,慢吞吞而不舍地準備往回程走去。「要走啦?」?
一道沒頭沒腦的熟悉嗓音令她猛一回頭--??
莫子璧正含笑坐在池畔石上凝望著她,旁邊還有一個年紀相當小的小女孩朝池里扔著魚飼料。
「我們才來,你就要走了?」他笑得很自然,如那天下午的陽光,令她不由得為之吸引。
「你……什麼時候來的?」她坐了半天也沒見到他的影子,他居然就這樣砰的一聲出現了。
「有一會兒,就在你對著池水說幾番細思量、寧願相思苦的時候。」他聳了聳肩,看似不經意地說出口。?
她又無法克制地紅了臉。「那……你都听見了?」她問得很小心。
借著詩抒發情感的時候,怎麼被人瞧見了
他爽朗的大笑,「听見了。心里覺得好羨慕那個能讓你有這種相思情緒的人。」他說得坦然大方,令她更覺得羞澀難當。?
心中相思的人,不正是他嗎?
少女的嬌羞令她一時無語。??
他笑笑,毫不在意地將他妹妹轉過身來,「叫姐姐。」
小女孩依言喊了聲︰「姐姐。」之後注意力又回到喂魚上頭去了。??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莫子琮。我們兩人現在相依為命。星期一下午我沒課,她幼兒園放學後我們都來到這里喂魚。今天小表午睡貪睡了半小時,所以才來晚了,否則我們都很早到的。」
胡莉菁听了心頭暗喜。他這樣可是在為他的遲來作解釋?
「天色還早,你要回去了嗎?」?她猶豫了會兒才搖搖頭。
「那……」他拍拍身旁另一塊石頭。「坐下來陪陪我說說話好嗎?」
他自然而大方的邀請讓她有了順理成章留下來的理由。
他的妹妹一喂起魚來便顯得專注而安詳,也因此,他們才有充足的時問來溝通。?
他們談天談地,舉凡文史哲學、藝術科技、上至天文下聖地理,莫子璧無所不通。
這令胡莉菁對他的崇拜簡直到了五體投地的地步。
而每個星期一晚上即成了她最難熬的時候,因為距離下次再見到莫子壁還有六天,她必須熬過多麼漫長的相思苦
她對莫子璧的想念總在和他分手那刻便開始無盡頭的延伸、泛濫;直到下次的見面才得以解除。
第二章
多年流落似飄蓬,猶恐相逢在夢中。
那場池畔邂逅的美夢令得胡莉菁深深陷在一種不願醒來的愁緒中。
醒來後,夢中美景又將如過眼煙雲,溫柔多情的莫子璧將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對她冶冷而不屑一顧的陌路冤家。?
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由這種幾乎要令她壓抑得發瘋的心情中解月兌出來?
甩月兌愁緒,她慢吞吞的打理好自己準備上班。
才一到飯廳就察覺氣氛不對。所有她的表兄弟們正襟危坐的坐在餐桌前,長輩們雖然離席了,但她的外婆,白家女乃女乃,及她的小舅舅白謹浩正分坐餐桌二頭嚴肅的等著她。
她不安的望著昨夜替她開門的白豫恆夫妻,卻探不出任何端倪來。「呃,發生什麼事了嗎?這麼嚴肅。」她不自然的發問。
必于這種奇異的氣氛一定和她有關,她敢拿現在的工作來打賭。?
白女乃女乃不說話,但老邁的臉上卻掛著憂心。??
「你昨夜發生了什麼事?」白謹浩難得近乎嚴厲的看著她,看得她心虛而無措的說不出話。
「說啊!」
舅舅的催促令她躊躇。她偷偷望了眼白豫恆,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弟媳子琮卻是擠眉弄眼的做些她無法理解的暗示。???
她正想仔細想想子琮在暗示她什麼,舅舅催促的厲聲又傳來︰「他們兩個什麼也沒說,不必看他們。我要听你自己說,昨晚那麼晚回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她囁嚅著,「去听音樂會……」
「然後呢?」
「然後……然後……」然後她就失神了。?
能說嗎?能說被壞人跟蹤,差點就羊入虎口嗎???
她沒有勇氣接觸舅舅的眼光,空氣就這麼凝結。
「我在垃圾桶中找到你的一只鞋及衣服,你作何解釋?」白謹浩淡淡的一句話,令所有人倒抽一口氣。
「舅舅……你……」她只覺得難堪極了。
白女乃女乃含淚撫著她,哽咽地道︰「乖孫女,你昨夜是不是遇見壞人了?那些人有沒有把你怎麼樣?你說出來無妨,女乃女乃替你作主……」?
看女乃女乃這樣,她就知道他們一定因垃圾桶里的東西而做了不好的聯想。怪不得一大早氣氛那麼怪。
「女乃女乃,我沒事。」她不慌不忙的保證著。
「沒事?」白女乃女乃壓根兒不相信。「沒事為什麼衣服破了,鞋子剩一只?我的乖孫女……」?
看著女乃女乃又要為她心痛不舍,她也愧疚起來;反正也沒發生足令她想自殺的事,于是她便輕描淡寫的說出昨晚的遭遇︰「听完音樂會我要走去搭車,結果卻被人跟蹤了,衣服是拉扯之際拉破的,鞋子是匆促疾走時掉的……」「發生這麼大的事,你還說沒事」白女乃女乃心中有太多舍不得。「你這孩子下必怕我們受不了而隱瞞著不敢說啊,我是怕你受傷害啊!」?
胡莉菁一听就知道女乃女乃完全朝最壞的方向想去了,她趕緊為自己解釋︰「女乃女乃,我是遇上了壞人沒錯,可是有人救了我呀」「有人救了你?」白女乃女乃的傷心這才暫時止住了。「救你的人是誰?有沒有留下名字?我們要去謝謝人家。謹浩,快安排安排,咱們要去登門致謝。」一听到有人搭救,白女乃女乃立刻吩咐白謹浩要去道謝,令胡莉菁又是一陣措手不及。「來,告訴女乃女乃,救你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