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巧鈴縮了縮脖子。
那可真奇怪。
「你不是在這里當犯人的嗎?」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她身上穿的衣服可是上好的布料,絕不是她帶下山的那幾塊破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抬首望天,考慮應該從哪里說起。
「這件事說來話長——」是從她夜間冷月山莊說起呢?還是從把白玉寒誤認成女子,又或者直接告訴師父,她就快和別人成親了?
「或許晚輩可以為您解釋。」一個帶笑的聲音響起,白玉寒從大門走了出來,對駱巧鈴微微欠身。
她連忙捂住他的嘴。
「不不不!讓我來講!」
駱巧鈴皺著眉頭看著他們略顯親密的動作。
「你是?」
他拉開靳蝶兒捂住他嘴巴的手,上前行禮。
「晚輩白玉寒,拜見駱老前輩。」
「叫我的名字就行啦,什麼老前輩,惡不惡心!」駱巧鈴看著他俊秀的臉龐,不自覺地皺起眉頭。「你就是冷月山莊的莊主?」怎麼美得像個女女圭女圭似的,蝶兒站在他身邊,都給比下去了。
白玉寒微微頷首。
「正是在下。」
「那麼……」駱巧鈴的目光在他和靳蝶兒之間穿梭來去。「你倒是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不疾不徐地道︰「請前輩入內奉茶,晚輩再一一向你說明。」語畢,側過身子,擺了個「請」的手勢。
駱巧鈴沒有拒絕,邁開了步伐,大搖大擺地走進門;不過一邊走,他口中也一邊念念有詞︰「都說了我不愛這一套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說不听!」
大廳上,氣氛寧謐,一名婢女為駱巧鈴送上一杯熱茶後又盈盈退去。
他先是研究了一下杯子上的式樣、花紋,又拿到鼻間聞了一聞,最後才湊到嘴邊喝了一口,在點頭表示贊賞之後,才開口︰「好啦!茶也喝過了,現在可以說個清楚了吧?」
原本一直站在白玉寒身後的靳蝶兒一听到這句話,馬上搶到前面。
「我來說!」
「不用了。」他揮手,指著白玉寒。「我想听他說。」
白玉寒微微一笑,制止了正要開口抗議的靳蝶兒。
「既然前輩這麼干脆,晚輩也就省了客套話,直接進入主題了。」
他聞言不住點頭。
「這樣最好。」
「如果前輩不反對的話,我和蝶兒將在下個月成親。」
這話差點讓駱巧鈴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我是叫你進入主題,可不是結局!」他扭頭看向靳蝶兒。「這麼說來,你和他早就已經說好啦,那又何必問我?」「師父,你不明白!」她搶在白玉寒開口之前道︰「他是為了救我才這麼做的,這是不得已的辦法。」
「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她根本不讓白玉寒有任何開口的機會。「如果我們成親,那我就是冷月山莊的夫人,這樣芙蓉宮的人就沒辦法找我麻煩了。」
駱巧鈴聞言嘴巴微張。
「這犧牲會不會大了點?」
她在一旁猛點頭。
「您也這麼覺得吧?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
兩個人一搭一唱,默契絕佳,根本沒有旁人插嘴的余地。
責的嗎?」駱巧鈴看向站在一旁的白玉寒,挑盾問道︰之坩就是你要娶她的原因?」
他看著眼前師徒倆一對寶,實在有點哭笑不得。
「不是,我娶她是因為我想,沒有其它原因,和救不救人沒有關系。」
駱巧鈴看著他,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雖然說他這個徒弟是傻了點、笨了些,臉蛋也生得有些普通,嫁給人家其實是高攀了,可是婚姻非同兒戲,事關一生的幸福,那能因憐憫而施舍?當然得問個清楚。
「是真的,我以我的性命保證。」
一旁的靳蝶兒聞言驚訝地瞪大眼看他。
「這和你當初跟我說的不一樣!你不是說是為了救我嗎?現在怎麼……」
「此一時彼一時也。」他笑了。「後來我回去想想,能多一個有趣的娘子也不錯,反正是一舉兩得嘛。」
「你——」她張大嘴巴。
結果,到最後還是被這個男人擺了一道,他就這樣每次都把她吃得死死的,耍過一次又一次,她到底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認識這種人!
只是奇怪的是,這次她不覺得生氣,也不覺得侮辱,反而有一種喜孜孜的感覺。
「好,就沖著你一句以性命保證,我就把蝶兒許配給你了!」駱巧鈴笑了開來。「她就像我的親生女兒一樣,你可得好好待她。」
白玉寒馬上回道︰「謝謝前輩。」
事關她的一生,居然也沒人問問她的意見,就這麼幫她決定了。靳蝶兒本想開口抗議,但轉念一想,又把快出口的話壓了下來。
仔細想想,其實若真能和他在一起一輩子,雖然恐怖,卻也讓人覺得滿期待的呢……
「晚輩尚有一事請教。」白玉寒再度開口,他心頭還一個疑問未解。「前輩可還記得十八年前震遠鏢局的血案?」駱巧鈴聞言先是一愣,繼而搖頭。
「你連這件事也查到了?」
「蝶兒。」白玉寒轉頭看她。「你先到外頭等我,我和前輩有事情要談。」
她聞言馬上搖頭,斷然拒絕。
「不要!」她又不是白痴,看師父的臉色就知道這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十八年前正好是師父退隱武林的時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不用了,讓她留下來吧。」駱巧鈴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沉吟了許久才說︰「蝶兒,記不記得你以前最常問師父,為什麼要退隱深山,不問世事?」
「當然記得!」她嘟起嘴。「可是師父每次都和我打哈哈,東扯西扯,一句也不肯透露。」
他點點頭,緩緩地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十八年的時間過得真快啊,才一眨眼,就這麼過了。有時候想想,人的一生真的很短,一旦做錯了事,再也容不得重新來過。」
白玉寒聞言不禁皺眉。
听這語氣,莫非真是他犯下的?
「師父,您這愛閑扯的老毛病又犯了,快點說重點嘛!」靳蝶兒卻一點也不理會他感傷的語氣,率直地說。
他笑著搖頭。
「你這丫頭,還是一點耐性也沒有。」語畢,正了正臉色。「這件事情雖然已經過了十八年,可在我心底卻沒有一刻忘記。雖然我沒有親手殺了震遠鏢局一門,可是這件事我還是要負一半的責任。」說到這里,他嘆了一口氣。「怪只怪我當時太年輕,自視甚高,又易受人煽動。那年震遠鏢局接了一支泣血寶劍的鏢,這口劍名貴非常,當初接鏢時也寫明了劍失人亡,在武林上是轟動的大事,我受了別人的煽動,為了證明自己的功夫而將這把劍盜了出來。本來打算在隔夜將劍歸還,誰料到當我隔夜前去還劍時,震遠鏢局已被滿門殺光,一個不留。」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下來,陷入了長思當中,久久不發一語。
白玉寒靜靜等著,沒有出聲。
良久,他才繼續說道︰「等我想通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立刻發現自己被人利用了,事後我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緝捕凶手,可是依然一無所獲。」
白玉寒這時才緩緩開口︰「震遠鏢局沒有留下任何活口?那蝶兒她……」
他抬頭看向一旁的徒兒。
「當時我全心全意都只想著要揪出凶手,整個人仿如行尸走肉一般,直到我在一個屋子里看到當時還不足滿月的蝶兒;她只是一個苦命的農婦無緣的孩子而已,不是震遠鏢局的遺孤。或許是因為我需要一個理由讓自己活下去,也或許我是想借此贖罪,所以我答應收養她,將泣血劍擲入大海,並且立下重誓從此不涉武林,退隱望雪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