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玉瑾沉不住氣地開口道︰「到底有什麼事,爽快地說出來吧!」想要了斷還是怎地,統統一口氣說個明白吧!他受夠了!即使明知她想說的定然不會是什麼好事,可能听了只會讓自己千瘡百孔的心更加支離破碎,他也豁出去了!媽的!除死無大事,就不信有什麼事他不能承受!
「我……會老實告訴額爾真你的事。」
她說這話的聲音極輕,听在玉瑾耳里卻有如青天霹靂,怎麼也沒料到她竟會冒出這樣一句話,他猛然轉頭瞪向她,一臉的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我會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他,讓他認祖歸宗。」她坦然地直視他。「我只求你一事,請你……別把他帶離我身邊……」說到此處,她已淚眼盈眶。
玉瑾驚呆得合不攏嘴,直覺反應出她話里的另一層意思。
她打算和他一起共同生活了?她不再排斥他,不再厭棄他了?
他激動的握住她的手微微顫抖,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這是……我……我們……」察覺到自己竟語無倫次,他深吸口氣,慢慢地道︰「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是嗎?」倘若真要決裂,她不會如此輕易答應讓額爾真認祖歸宗,畢竟她怎麼也舍不得與額爾真分開。
祥毓任他握著,雙頰飛上一抹幾乎不可見的淡紅。「可我不回榮王府。」
這會兒玉瑾便是再遲鈍也听清楚了,原來從頭到尾她所堅持的,只是不願回到傷心地,而不是拒絕他這個傷她心的人。
他終于懂了,能把她缺了個口的心給捕綴起來的,唯有他這捅出那缺口的人。
狂喜來得太快,讓他一下子什麼都反應不過來,只能怔怔瞧著她,眼里心里滿滿是她,再容不下其他。
「祥毓……」不能自己地,他傾身吻住了她,極盡熱切纏綿。
這一刻他等得太久,久到這甜蜜的滋味足以讓他回味到老、到死。
「這次,」他唇抵著她的,「我不會再讓你走。」他每這一句就吻她一下。「我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結束最後一個吻,他緊緊地擁住她。「為了你,就是要我交付我的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她輕聲嘆息。「你……恨我的時候,也為我付出性命。」她幽幽地指出他從戎一事。
他低低一笑。「我恨你入骨,又愛你入骨。」額娘說得沒錯,這世上再沒有什麼人能讓他這樣付出,他原是個冷情之人,這一生兩樣極端的感情,盡數投諸于祥毓身上了。
她值得!他不悔!
「等回京之後,我便開始著手準備,這次定要風光盛大的將你迎娶進門,絕不再讓你受到絲毫委屈。」他雙眼發亮地策劃著未來。
听他提起婚事,祥毓不著痕跡地退離他懷抱。「先讓額爾真認祖歸宗才是正經,我們的事不急。」
「怎會不急?我巴不得現在就迎你進門!」他大笑,把她摟了回來。
「你……你別瞎說。」祥毓羞嗔道,「夜深了,我該回去了。」
「別走。」他倏地拉住她的手腕,望著她的眼神深沉而濃郁,像是帶有某種渴求。他喑啞地開口︰「來我房里……」
什……麼?他說什麼?他竟敢這樣對她說話!他把她當成什麼人了!祥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她漲紅著臉,杏眼圓睜,柳眉倒豎,脾氣登時便要發作。
見她發怒,玉瑾心下一凜,這才察覺自己失言,忙道︰「別惱,是我不好,我只是一時情不自禁。」
祥毓面頰微紅,怒意稍減,低聲道︰「你以前從不說這種話的。」從前的他雖野,但如此放肆輕薄,有失身份的話卻也不曾啟口。
「等你去了邊疆,在那兒待上七年八載,這種話便不當一回事了。」他解釋道,濃烈的欲念因她的怒意而平息不少。「那里人民教化未深,男女之間的事看得極為平常,就是子承父媳,弟承兄媳這種事,也是所在多有。」
祥毓听了小嘴圓張,滿臉不可置信。「那豈不是亂……亂……」
他微笑。「女人在那兒是很稀少的,擺著不用多浪費。」
他說這話時一臉稀松平常,祥毓卻听得連耳根都要著火了,她抽回手,揮舞著小拳頭,「別說了!不許你再說了!」
極少見到她露出這般羞窘的嬌態,玉瑾樂得哈哈大笑。「新鮮的事兒還多著呢!我一樣樣說給你听。」
「我不听!你真是……真是……」她絞盡腦汁想著罵人的詞兒。
玉瑾眉一揚,滿臉是捉弄人的笑意,他已許久不曾有這樣的心情。
「怎樣?」
「下流!」她跺腳怒道。「不跟你說了,我才不同蠻子打交道。」說完起身便走。
「等等。」他跟在她身後。「我送你回去吧。」
她輕哼了聲,卻沒有拒絕。
他微微一笑,牽起她的手,感覺到她掙了一下,他不但不放開反而握得更緊。「你該去見見那些大漠風光。」
「為何?」她淡聲應道,提不起興致。
他的目光遠眺。「不曾見識過,或許你認為—輩子待在京城沒什麼不好,但人生不該只是如此而已,天地大得很,許多稀奇古怪的事兒你想都無法想。」
「如果都是些道德淪喪的事,我才不願見識呢!」她噘嘴道。
「當然不止那些。」他朗笑一陣,接著喟嘆一聲,「見得多了,心胸眼界跟著開了,等你回過頭再來看某些曾經在意過的事情,往往都不值一提。」就像祥瑞的事,從前的他一直耿耿于懷,是以從沒善待過身邊的她,如今,他卻連祥瑞的臉都想不起來了。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我是說,」他停下步伐正視她。「如你真不願回榮王府,咱倆便離開京城,游走天下,行遍大江南北,好嗎?」
「這……」他突然正經八百的說出這番話,一時教祥毓不知如何回應。
「你考慮看看。」
兩人又繼續前行。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外邊的世界真有那麼好?才回來沒有多久,便又迫不及待要離開,他真那麼厭倦京城嗎?
回到房前,祥毓還是不明白,直到他打開了房門等她進去,她忽然抬起頭道︰「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你說。」
她有些遲疑,但最後還是開口了。
「你為什麼會回來?」
第八章
他為什麼會回來?
這問題她擱在心里很久了,本來以為永遠也沒有機會問出口,淮知他倆的關系漸漸好轉……人生的際遇,果然難說得很。
玉瑾並沒有仔細的回答她,只是淡淡地道「受人之托」四個字,可是她心里明白,倘若那人不是在他心底佔有一定分量,他說什麼也不會答應這請托。
到底他回來為了什麼事呢?拜托他的又是什麼樣的人呢?
明知與她無關,但她還是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
「格格,格格!」琴香的聲音喚回她的神智。
「怎麼?」
「喝碗杏仁茶吧。您今兒個早膳什麼也沒吃,空月復傷身哪!」呈上一碗溫熱的杏仁茶,她面有憂色地道。
打昨晚起主子就不大對勁,雖然她嘴上不說,但身邊親近的人沒一個瞧不出來,主子準是心底有事。可她不過是個小小婢女,管不著主子的心事,只能為主子的身子操心。
祥毓將茶碗接過,湊到唇邊淺啜了一口,接著手便放下來,不曾再飲。
自十六格格發生意外後,皇上沒了狩獵的興致,下令提早返京,于是他們今早用過早膳後便坐上馬車跟著眾人回京。
額爾真跟著端王爺同一車,走在她們前面,而玉瑾則領著榮王府的車馬跟在皇輦後邊,中間隔了許多親王貝勒的車馬,因此她莫說是同他說上一句話,就連見他一面也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