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危險哪!」
眼見主子坐在高高的枝頭上還不安分地晃呀晃的,小女娃急得快哭了。「快下來!」
「怕什麼?你真是個膽小表!」小男孩調皮地吐吐舌頭,不理她,徑自往樹枝末端前進。
「爺!」
小女娃驚叫連連。
「別急。嘩!你瞧,一二三四五六,有六只小鳥呢!我捉一只送給你玩。」
小男孩對準鳥窩就要伸出手。
「不要啦!您……您快下來!」
她的聲音已開始微微顫抖。
小男孩睬也不睬,輕輕抓起一只唧唧叫的小雛鳥,開心的笑咧了嘴。「喏,你瞧!」
忽地,兩只翠羽黑尾的鳥兒從天而降,撲擊著手中握有幼鳥的小男孩,小男孩一驚,頭往後仰,登時重心不穩的栽下樹來。
兩聲驚心動魄的尖叫同時響起,玉瑾腳尖一點,才要沖出,另一道比他更快的身影已飛奔而至,不疾不徐地將小男孩和從他手中松月兌的幼鳥一並穩穩地接個正著。
玉瑾一愣,當下縮回原處隱藏身子。
抱著小男孩的男子翩然落地,小女娃大哭跑了過來。「爺!爺!」
「他沒事。」男子低聲道。
玉瑾雙眼一眯,認出了那名男子,正是下午與祥毓一同出現的那個姓霍的。
莫非……
他眼一抬,果然見到面色慘白的祥毓搖搖欲墜地扶著身旁的樹木,就在距離不遠處。
他倆是一道來的?
這想法就在男子將小男孩放下來,將鳥兒送回巢里後大步走回祥毓身邊得到證實。
「還好嗎?」霍不駒淡淡地問。
祥毓點了點頭,無法言語,渾身仍劇烈地顫抖。
霍不駒不再言語、只是耐心地站在原地靜待她回復。
片刻之後,她才得以穩住身子,輕輕啟口,「謝謝,真的……非常謝謝你。」
他沒什麼反應,只是看著小男孩道︰「就是他?」
原來他已從她的神情猜出了額爾真的身份。「嗯。」她點頭。「有勞先生費心了。」
他沉默半晌,忽道︰「走得動嗎?」
祥毓苦笑,搖了搖頭。到現在她的雙腿依然軟得不听使喚。
他伸出手。「扶著我。」
祥毓一愣,沒想太久就把手交出去,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手掌既寬大又粗硬,但是非常溫暖。她淺淺一笑。
他扶著她,一步步朝額爾真慢慢走了過去。
她竟那麼輕易就接受了那個男人的扶持?
玉瑾看著這一幕,心里一陣妒意翻攪,使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只是他也注意到祥毓對那孩子不同于尋常的態度,因此他壓制所有情緒,留心那孩子的舉動。
小男孩已從驚懼之中回復過來,正皺著眉胡亂地抹拭小女娃滿臉淚水,他那不耐的神色,隱約與自己有幾分神似。
是他嗎?他的兒子!
「額娘!」小男孩無比親昵地朝著祥毓叫道,丟下女娃飛奔過去。
祥毓彎將他緊緊摟住,「你就是調皮!你就是調皮!」她伸手打了他幾下。「非要嚇死你額娘才甘心?」
「額娘,對不起嘛!」他撒嬌。「孩兒下次不敢了。」
「你自己說,這話你說過多少遍了?哪一次真的做到?」
「下次一定做到。」他甜甜地道。
「哼!」
祥毓輕哼,心中所有恐懼總算借由摟抱消失于無形,她捏了他小鼻子一把,放開了他。「過來拜見霍先生。」
他圓圓的小眼燦亮亮的盯著霍不駒,臉上掛著可愛的笑,難得听話的沖著他乖乖地行了拜師大禮。
原來這孩子真是他的兒子,他忍不住盯著他直瞧,發現他除了臉型同祥毓一般稍尖外,其他的都像他!內心一股驕傲之情油然而生。
而那個姓霍的,自知道他只是她請來當兒子的師傅之後,他便不把他當一回事,視線再度轉回祥毓身上。
他有滿肚子的話想問她,只可惜苦無機會,有個外人在場礙事。
瞧她適才擔心受怕的樣子,顯然對他的兒子極為疼愛。他不明白,她既願意幫他生孩子,為什麼又不肯明說,寧可自己被休離?
難道榮王府待她太苛刻?又或者,她是不惜敗壞自己名聲,也不願再繼續這個婚姻、再待在他身邊?他當真那麼令她難以忍受?
思及此,之前的好心情全都不翼而飛,只剩下濃濃的怒意。
他眼神陰鷙,手握成拳重重猛擊了身旁的樹干一下,這一拳沒有用上任何內勁,大樹文風不動,他的手卻已紅腫。
霍不駒朝他隱身之處瞥來一眼,他毫不理會,只是眨也不眨地瞅著祥毓,心里猛地生出一股狠勁。
她痛恨他也好,厭惡他也好,總之他是要定她了!即使得不到她的心,他也絕對要得回她的人,以及他們的兒子。
一個都不會放過!
☆☆☆☆☆☆
由于霍不駒的警覺,讓他始終沒有接近祥毓的機會。
看來那個姓霍的也是個練武之人,恐怕功力還不在他之下。
玉瑾悻悻然的回到榮王府,听到下人稟報阿瑪和額娘還在廳上等他,他眉頭緊鎖,心下煩躁不堪,索性腳步一轉往反方向前去,也不理會眾人在身後頻頻呼喊。
他就是誰都不想見!最好所有人都別來煩他!
本想繞個彎回房,忽地他打消了念頭,反而往王府里最僻靜的角落走去。那里,曾經是攏月齋,她曾在那兒居住、生子,如今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斷垣殘壁。
他站在頹倒的拱門前,怔怔地望著這滿地瘡痍。
八年前,她背負著不貞的罪名離開了王府,他在盛怒之下一把火把這里燒得精光,並且嚴令任何人不得擅人,連燒毀的一磚一瓦也不許取走。他是要讓自己看見,永遠記住這血淋淋的教訓。
現在想來,他何必?屬于她的東西,一樣都沒有了。
跨過破敗的拱門,也不顧是否會被焦炭弄污了華貴的衣服,他在那一堆焦土上走來走去,仿佛找尋著什麼。
「爺!爺!」遠遠傳來小六的聲音。
他理也不理,依然做著自己的事,只見小六滿頭大汗地跑過來。
「總算找著您了,爺!」他大口大口地喘氣,頓了頓才又道︰「您待在這兒做什麼呀?大伙兒急得四處找您,您怎地獨自一人跑到這廢園子里?」
「滾開!少來煩我。」他低聲悶道。
小六嚇了一跳,滿臉驚慌之色。「爺……您、您是怎麼啦?」之前不都還好好的嗎?
玉瑾霍然抬頭,目露凶光。「叫你滾,沒听到嗎?還待在這兒做什麼,等我揍你?」
小六子不知主子為何突然發這麼大的火,嚇得渾身顫抖,咚地一聲跪到地上,連連磕頭。「爺,請息怒,是……李公公……李公公他……帶了皇上的口諭……」
玉瑾低咒一聲,火大的踢飛腳邊的一塊焦木,甩開衣擺大步往外走,瞧也不瞧跪在地上的小六,也不命他起來。
小六沒得到主子的命令,不敢擅自起身,老老實實的跪在凹凸不平的碎瓦上,心兒駭得怦怦直跳,壓根兒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兒惹惱了主子。
☆☆☆☆☆☆
「大貝勒,恭喜恭喜。」
玉瑾才踏進大廳,李公公立即過來朝他拱手道喜。
李公公是跟在皇上身邊辦事的,皇上的大小事情,就他最是清楚,在宮里身份地位不比一般。
玉瑾心頭微訝,該不會消息如此靈通,他有兒子一事已被皇上知曉?這念頭一閃即過,想他連雙親都還未告知,皇上又怎會
他哼了一聲,冷冷地道︰「喜從何來?」
李公公笑咪咪地道︰「皇上口諭,欽點大貝勒您在秋獵的時候隨侍在側,這可是前所味有的殊榮哪!奴才在這里給您道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