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李公公的討好,他渾然不理會,只是低頭深思。「秋獵嗎?」
他有多久沒參加這一年三季的游獵了?皇上對游獵向來偏愛,常率人到圍場騎射行獵,他幾乎每季都會參加,但自他離開京城後,就再也沒這機會了。
現在想來,倒是頗為懷念。
這突來的消息,稍稍化解他心中的郁悶,「李公公,勞您回去稟告皇上,微臣定然不會教他失望。」
「是,是。」
在一旁的榮王爺和榮福晉听了,臉上均喜形于色,想皇上身邊的位子,從來只有那些皇子皇孫的份,如今他們的兒子竟能得到如此殊榮!
榮福晉眉開眼笑的把一分量不輕的小包放進李公公手里。
「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李公公睜眼道︰「哎喲!這怎麼敢當!」
「您老遠跑來這一趟,這是孝敬公公您的一點車馬費。」
李公公笑咧了嘴。「那麼,奴才就不跟您客氣啦!往後若有什麼事,盡避吩咐啊!」
榮福晉大喜,道︰「有勞公公了。」
又閑話了一會兒,榮郡王和榮福晉這才恭恭敬敬的把李公公送走,等他們回頭想找玉瑾把下午的事問個清楚時,大廳上早沒了他的蹤影。
「這孩子,真是!」榮福晉秀眉緊蹙,臉色瞬間沉下。
榮郡王卻是凝神思索,久久才道︰「我瞧他行為怪異,肯定有事瞞著咱們,那孩子的性兒你也是知道的,咱們還是別逼他太緊才好。」
榮福晉長聲嘆息,點了點頭。思及他上回毫不留戀地說走就走,一別就是好幾個年頭,她輕輕打了個顫,決定還是先放兒子一馬。
畢竟那滋味,她是說什麼都不願再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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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秋獵,隨行的一共有一萬六千人,聲勢之浩大,可說是近年之最。
望著睽違已久的木蘭圍場,玉瑾即使有再多的煩心之事登時也拋諸腦後,經過皇上的準許,他豪邁地率多位皇孫貴族進行射獵比賽,勝者可向皇上求允一事。
由于條件誘人,眾位王公貝勒個個摩拳擦掌,興致勃勃的準備大展身手。
比賽才進行三天,眾人的收獲已不可數計,頭一天嘈雜的鳥鳴聲和林里不時傳出的野獸咆哮此刻幾乎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日,接近向晚時分,當玉瑾又載著兩頭大鹿、一只山豬從林里出現時,連皇上也忍不住喝了聲彩。
「好哇!愛卿,今兒個又數你滿載而歸!」
玉瑾微微一笑,下馬正待答話,忽見李公公神色匆忙的急急走來,他笑容一斂,有種不好的預感。
李公公滿頭大汗,焦急異常地向皇上稟報,「皇上,大事不好。」
皇上微一皺眉,道︰「說。」
「十六格格打今兒個下午進了林子,直到現在還不見人出來,連同衛王府、端王府的兩位小爺也一塊兒不見了!」
十六格格承禧今年才七歲,小小年紀就生得冰雪聰明,深得皇上喜愛,甚至親自教她讀書識字、彎弓射騎。這次秋獵,也只帶了她這麼一位格格,可以說是皇上的一塊心頭肉。
現下她失蹤了,又是在這麼危機四伏的圍場,別說被哪個不長眼的野獸吃吞入月復,她就是少了一根頭發,他也擔待不起呀!
「小十六不見了?」皇上面現憂色,急道︰「朕瞧瞧去,擺駕!」隨即領著眾人匆匆地走了。
李公公才正要跟著皇上離開,突地被人攔下,他抬頭一著,「玉瑾貝勒。」
玉瑾神色緊繃,語氣不善。「你說衛王府和……哪個王府的小爺也一起不見了?」
「端王府!」他長聲嘆息,憂心忡忡地說︰「三個娃兒年紀相仿,這幾天都玩在一塊兒,沒想到一個不留心,人就這麼不見了。」
玉瑾臉色更為難看,沖動地揪起他的衣襟。「你說真的?不是瞎說的吧?」
李公公嚇了一跳,顫聲道︰「這……這事兒怎可開得玩笑?貝勒爺,奴才便是向天借了膽,也不敢欺騙皇上呀!」
是了,是他急過了頭,他知道端王爺也參加了這次的秋獵,只是沒想到他兒子竟也跟著來了,目前還身陷危險之中。
「該死!」他松開了他,轉身扯下馬背上的獵物,迅速地翻身上馬。
「貝勒爺,您去哪兒?」李公公急問。
玉瑾沒空理他,只問︰「他們在哪兒走失的?」
「東邊的林子里。貝勒爺,您……」
李公公話還沒說完,玉瑾一夾馬月復,便朝著東邊的林子狂奔而去,他急切的模樣,讓李公公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怎麼回事?」在他印象里,玉瑾貝勒便是踫上了什麼天大的麻煩,從來眉頭也不會皺一下,憑他的能力,無論應付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壓根兒沒見過他如此驚慌。
忽地憶起衛王府及端王府都和他有段淵源,他了然地點了點頭,但思索半晌,又搖了搖頭。「不對不對,榮王府和他們都誓不兩立呀!」
越想越糊涂,他終于放棄弄明白,拉起衣擺追著皇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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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十六格格和兩位王府的小爺失蹤,這次的狩獵比賽就此中斷。
愛女心切的皇上憂心如焚,將所有人馬分成了好幾批終日找尋,經過了兩天兩夜,卻仍一無所獲。
第三個夜晚降臨。
玉瑾衣衫微亂,神色間有著掩不住的疲憊。自出事那天起,他不眠不休地穿梭林里四處找尋,天暗了便燃起火把繼續搜索,無論是誰來勸都不听。
他們這一批共是二十人,不可能人人同他這般拼命,所以大伙兒又分成了四組,輪流陪他找人,直至今晚,大伙兒再也看不下去了。
「玉瑾,天暗了。」身為他的好友,也是同一批人中的敏色貝勒開口了。
玉瑾望了下天色。「點火。」
沒有人動作。
他心下明了,臉色更形陰沉。「怎麼?都成聾子了?」
不讓手下為難,敏色直言道︰「玉瑾,你必須休息。」
玉瑾毫不理會,自行點起火把。「你累了,可以回去。」他依然馬不停蹄。
「玉瑾!」敏色伸出手,搭上他的肩,欲將他扳過身來。
「放手!」他以內力將他震開,無視于他一臉訝然。「誰也別想阻撓我。」
敏色皺起眉頭,正不知拿他如何是好時,忽見前方火光點點,有人朝著他們的方向接近。
是明春貝勒!
「明春!」他策馬上前,「找著了人沒有?」
明春搖頭,滿眼的血絲證明他也是兩天兩夜不曾合眼。
敏色突然頭大起來,這兩個人是打算怎樣?不找著人不罷休是嗎?
「明春,你的臉色很難看。」
「我知道。」
明春瞥了眼玉瑾。
「他不也是?」
「所以說,你們倆都必須回去休息一下!」
敏色火了。
「我正有此打算。」明春累極地抹了抹臉,向玉瑾道︰「回去吧。」
「回去?」玉瑾斜睨著他,重重哼了一聲,「請自便!」說完反身要走。
「慢著!」明春駕馬擋住他去路,低聲道;「走吧,祥瑞和祥毓都來了。」
這句話果然有效地制止了他,他勒馬停住,目露凶光。「是哪個碎嘴的奴才?」
「不論是誰,事情都已經瞞不住了,我只擔心……」真要有個萬一,祥瑞恐怕……恐怕會無法承受……
「可惡!駕!」
玉瑾不再耽擱,率先轉回來時路。
明春的擔心,也正是他所擔心的!
第六章
玉瑾、明春和敏色剛抵達行館,端王府的馬車已經到了,衛王府的則還不見蹤影。
他看見祥毓由琴香攙扶著下馬車,一臉蒼白似雪,縴瘦的身形比上回在花園里見到的更弱不禁風,他心一擰,一種不曾感受過的揪心促使他大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