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好半晌了,依人仍沒發覺她的視線,害她手都快麻掉,不得已只好開口招魂。
「喂!你的眼珠子不累嗎?打一進門就盯著人家沒眨過,你到底在看什麼?」
「沒——我哪有?」秦依人心虛地趕忙低下頭來,臉紅得像隻果。
「還說沒有!如果我不叫你,那個小弟身上大概要穿孔了。」
「什麼小弟?!人家是老板。」
「哦?原來都把人家給打探清楚啦!」陳盈君挪揄道。
「哎!你……」秦依人竟結巴起來。
視線不自主瞟向吧台里的「卡布基諾」,他正煮著她們的咖啡,神情認真得像在制作一件藝術品,使她不禁露出微笑。
陳盈君端詳著她,輕聲地問︰
「我說依人哪,你是不是喜歡那個男的?」
秦依人怔怔的答不出話。
太明顯了!連笨蛋都看得出這會兒是讓她給料中了。
「我猜得沒錯吧?剛才你那樣問我就是因為他?」
「我——我不知道。」秦依人一臉茫然。
「傻瓜!喜歡就去追呀。」
「說得簡單!我又不是你。」秦依人瞪她一眼。
「耶?」盈君杏眼圓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比較隨便呀?」
「不——不是啦!——我——哎喲!」秦依人解釋不清。
「別辯解了!今天是我認識你以來,你頭一次說話會結巴。」陳盈君用那種討人厭的洞悉目光看她。
秦依人聳聳肩,索性閉緊了嘴巴。
這時,老板將咖啡端了過來,遞給秦依人時,還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
登時,她幾乎沉溺在他那雙宛如大海般深不見底的瞳眸里。
「老板,可不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陳盈君逮著機會開口。
「如果在我能夠回答的範圍內。」他眉梢微挑。
「喔,那是一定!」陳盈君笑得吊詭。「我只是想請問你的姓名、出生年月日、血型和興趣。」
「如果我說這列為我的個人隱私呢?」他逸出輕笑。
「不會吧?!這哪算什麼隱私?」陳盈君很沒氣質地低嚷。
「你問我這做什麼?想釣我不成?!」
「哈!」陳盈君挑挑眉。「想不到你這人也挺幽默的!」
一旁的秦依人,緊張得不敢將頭抬起來,悄悄地拉拉陳盈君的袖角。
「谷斐,我叫谷斐。」他對著秦依人說,眼神仿佛會懾人心魂。
「喂喂!好心點。別勾引我那純情妹妹。」陳盈君戮戮他的手臂。
「哦?純情妹妹?」
「對——」她的話因門口傳來的風鈴聲打住,整個人頓時一僵。
這間咖啡屋是手推門,門後掛著一串美麗的風鈴;當它響起便代表有顧客上門。
陳盈君坐的位置剛好可以將整個大廳盡收眼底,隨著她的視線,身為老板的谷斐慢條斯理地走上前招呼。秦依人則十分納悶她突如其來的異常反應。
「盈君,你怎麼了?」
陳盈君只一徑盯著進門的那群人。
那群人一共有四位,秦依人仔細一瞧。
不就是學長嗎?最後一個正是昨天才帶她到這兒的余淳建。
一進門,走在前頭的司徒白魏就感覺有道視線,循線望去,他看到了她……兩人的視線相交,久久沒有收回;直到文軒和Ken拍拍他的肩。
「干嘛突然站在門口發呆?」Ken問道。
「沒事!」他漫應一聲,率先挑了個離她們最遠的位子坐下。
「咦?依人也在。真巧!」余淳建一發現她們,立即欣喜若狂地擠到她們那桌。
「喂!我們沒答應讓你坐下吧?」陳盈君不客氣地趕人。
「啊?!」余淳建愣了愣,干笑兩聲,停在空中不知該坐該起。
「盈君。」秦依人拉拉她,要她給人留點情面。
「不要就不要!拖泥帶水的做什麼?!要他跟谷斐比起來,我站在谷斐這邊。」陳盈君反瞪著她說。
「谷斐?誰呀?」余淳建嘻皮笑臉地問。
雖然她讓他難堪,但他欣賞的正是她那火辣辣的個性;不過他也明白,這女孩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干你屁事!」
一句話,堵得余淳建連笑容都裝不出來。
「那家伙!」見著余淳建的行為,Ken啐了聲。
「阿建就是不挑,連公車都虧。」司徒白魏頗不以為然。
這個咖啡小屋也不過幾十坪大。他月兌口而出的那句話落入她耳里,顯得分外刺耳。
沉不住氣的,她倏地起身,挺直背脊往他走去,沉著臉質問他。
「你說誰是公車?!」
他懶懶地將眼一抬。「我有指名道姓嗎?怎麼馬上就有人急著承認?」
「你——」陳盈君氣呼呼地指著他鼻子,腦子里卻一時找不到罵人的話。
秦依人和余淳建也馬上趕過來。除了兩位當事者,其他人皆對他們之間的劍拔弩張深感不解。
「哼!你不也搭過公車?別自以為清高了!」陳盈君反譏回去。
「就因為搭過一次,才明白原來公車真的是骯髒到家。」司徒白魏的口吻里充滿鄙夷。
同桌的三名男子完全不解兩人在打什麼啞謎。
「你——」陳盈君有生以來首次明白「無話可說」是什麼滋味。一口氣哽在胸口,下不去更上不來,臉色一青便就這麼當著眾人面前厥了過去……
「小君!」秦依人驚恐地叫一聲。
在這同時,司徒白魏本能地伸出手臂,接住她倒下的身軀。
驚魂甫定,秦依人端詳眼前這對稱得上天生一對的「冤家」;不禁暗暗猜想︰莫非自從上回在PUB演出台上獻吻一幕,兩人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後續發展?
就她和盈君相識以來,盈君總是將男人當成可有可無的調劑品,喜怒哀樂全由自己主宰。
她不會為任何男人浪費一滴淚,也不會多花一分沒報酬的心思,更不會莫名地大動肝火,因為她深信時時心情愉悅是保持美麗的不二法門。
然而,瞧瞧這會兒——她竟然為了個男人氣暈了——不可思議!簡直是破天荒!
以她對盈君的了解,這個學長在盈君心底必然是佔有相當的分量。
偷覷了面前四個大男人一眼,秦依人深吸了口氣,決定幫盈君說些什麼。
「其實——盈君的心髒不太好的;你這麼大大刺激了她,要是——要是——可怎麼辦好?」
說完,秦依人試圖以好友的身份接過盈君,但——他居然不肯松手!
嗯,好現象。表示他對盈君也並非全無感覺。
呼,這可是她有生以來頭一回瞎掰,心跳得還真快,這種感覺就是所謂的「心虛」吧。
「阿建,你去開車,送她到醫院去。快!」司徒白魏對余淳建吩咐。
送醫?!
「不——不用吧?你讓她靠著休息一會便沒事了。」秦依人忙用司空見慣的口氣阻止他。
當真送醫,她頭一次說謊不就立即識破?那可不成!糗大事小,走了白魏事大。
「你確定靠著休息就好?」他質疑問道。
「我們可不是泛泛之交。」秦依人加強語氣,還伸手在陳盈君的包包里搜出一瓶她隨身攜帶的維他命C,往她口里塞了兩顆。
見秦依人這動作,所有人便完全信以為真了。就這麼讓她靠在司徒白魏懷里,其他人則安分地坐好,等咖啡上來。
秦依人則在心底竊笑著。
第一次,她發現自己原來還有點演戲天分呢!
良久,一伙人的咖啡都續杯再續杯了,陳盈君仍未清醒。這下,秦依人都不得不懷疑自己是真撒了謊,或是好死不死被她給料中了。
咖啡喝了、話也說過了。大伙一致望向昏迷中的陳盈君,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看我送她回家好了。」司徒白魏突然說道。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