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麼問題?你是我的導游,你說東是東,我哪敢向西?」
當著窗,山風徐徐,牽衣捕風,鼓脹的衣衫像是飽滿的風帆,他像個孩子一樣,玩得不亦樂乎。他的嘴角,彎成一道迷人的弧線,目光貪婪地流覽著四周,臉上閃著一抹動人的光彩,那副滿足又喜不自勝的神態,襯得他的面容更加好看。
他的神采飛揚,教她不覺迷亂而惘然。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在心中油然生起,莫非她對他萌生的愛意,早已在心中溢得滿滿的?
不,不可能的!她想。
沒錯,她是喜歡他,因為他未曾在她落難時棄她而去,因為他常在其後的日子里對她付出關心,但是,僅是這樣,她怎麼馬上義無反顧地跳進去?萬一這一切,只是他的陷阱、只是他的游戲呢?
包何況,芯美清楚地知道,他同自己一樣,打著游戲人間的態度來看待愛情,兩人之間還有個賭注呢!若先屈服于他的魅力下,不但面子掛不住,更是便宜了他。
搖搖頭,芯美努力甩開心中漸生的臆想,把心思重新放回車窗外的景致和小說情節的構思上……
經過嶺腳和望古後,平溪站到了。兩人快步跳下車,目送著小火車噗噗地漸行漸遠,才並肩漫步進村里。寂靜的山村伴隨著偶爾的幾聲狗吠,越發顯得孤單清幽,卻洋溢著一種醉人的古早情味。
「我覺得,這里的街道雖然很狹窄,卻有一種特殊的風味耶,難怪你想來散步。」他首先發表感言。
「不錯喔,有感覺,至少表示你不是個凡夫俗子。」芯美見他起了共鳴,很是開心。「每年的元宵節啊,我一定會到這兒來看天燈,祈福、湊熱鬧。你一定無法想象,這樣窄小的街,擠滿人潮的盛況,還有一盞盞閃爍著搖曳光影,冉冉上升的天燈,在夜空中璀璨的美麗……
「「嗯,」他露出一抹向往的神情。「光是想象就夠令人興奮了。下次有機會,希望你這個頂尖導游別忘了我。」
芯美盯著他憧憬的臉,認真地說︰「如果你有興趣,我當然義不容辭啊,就怕你們這些人,成天就知道賺錢加班的,連這點休閑娛樂都會被剝奪。」
「不會的啦,只要你不嫌棄,我一定隨傳隨到,還可以權充你的司機喔!像今天,我不就請了特別假,陪你出來走走?」
「喂喂喂!少自抬身價了,說得這麼好听,」芯美瞪了他一眼,打趣地說︰「是我陪你吧!要不是我帶著你,搞不好你已經在山里迷路了,晚上就成了黑熊的食物……」
「才不會咧,黑熊怎麼舍得吞掉這麼精雕細琢的人類?」
「唉,你夠了喔!我沒帶胃藥,你別害我想吐行不行?」芯美說完,加快腳步走上前去,想把他拋在後頭,偏偏他的步伐大,三兩步又跟她齊頭並進。
火傘斑張,還好微微的山風掠去了洶洶熱浪和毒辣暑氣,行在光燦燦的陽光里,滿眼的樸素街景、盎然的鮮黃女敕綠,一種飄飄然的感覺,是生命的原動力。
喊住按著喇叭沿街叫賣的芋仔冰小販,各點了兩球冰。
「哇,最喜歡吃×××了。」芯美伸出舌頭,狠狠舌忝了一大口。
被她貪吃的模樣逗笑了,他輕按她肩膀,在一堵矮磚牆上坐下。
「喂,你看,」芯美得意地邀功。「今天請假很值得吧,不但有小火車坐,還有×××吃,神仙級的享受耶!」
「對啊,還有美麗的女導游相伴……」
不想讓他的話弄得發窘,芯美趕忙轉移話題。「喂,你喜歡吃哪種口味的×××啊?我最喜歡芋頭和紅豆的。」「一樣。」說完,他又咬了一大口。
這動作看在她眼里,滿滿的不以為然,不禁說教起來︰「巫小豐,老師教你,×××不能這麼大口咬的,那會失了風味。要這麼吃……」邊說,邊伸舌沿著脆皮餅干周圍舌忝了一口冰。
「噢!求求你,別做猥褻動作……」他皺了皺眉,刻意裝出受不了的表情逗她。
「無聊!」芯美領悟了他的玩笑,輕罵了一聲,旋即咯咯笑了起來。「心術不正的家伙,誰叫你一天到晚看什麼鎖碼台的?」
「咦?你怎麼知道咧?哈,被我逮到了吧,你也有看喔!」抓到芯美的小辮子,他樂得跟什麼一樣。
真是的,顧著吃,居然說溜嘴。芯美有些難為情,連忙解釋︰「呃……這……你也知道,寫小說的人,總得多方面涉獵吧,這些知識也該有一些呀……」
「哦?」他狡黠一笑,不置可否。吃完最後一口餅干,他起立伸展伸展筋骨。
「喂,你的紅紅的,我幫你拍拍。」語畢,不等他反應,芯美伸手便朝他臀部用力摑了好幾下,報復似的,然後暗自好笑起來。接觸他投過來的狐疑眼光,便故作正經地解釋︰「坐在紅磚上都會這樣,要用力拍才拍得掉。」
「哦?那我看看你的。」
「呃,不用麻煩了……我的自己拍就行了。」深怕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芯美將最後一小口冰塞進嘴里,瞬間彈起,一溜煙像噴射機似地沖向前,一邊拍拍的灰塵逃難去了。
平白無故遭到偷襲,他怎肯就此罷休,第一時間便追了上去,從身後緊緊抱往芯美,教她動彈不得。
「啊,你在干嘛……」氣喘吁吁的芯美,忍不住笑了出來。「光天化日之下,你欺負良家婦女,再不放開,我可要叫非禮嘍!」
「唉,講話憑良心,」他把臉輕靠在她的後腦勺,雙臂仍緊箍著她腰身。「你剛剛就不是欺負良家俊男喔?」
「惡心耶!既不良也不俊……」芯美還是不肯屈服,身子拼命掙扎著。「喂,我是幫你拍灰塵耶,你怎麼忘恩負義?放開人家啦,被看到多不好意思?」
「放心,你不是說平溪是個人煙稀少的小村莊嗎?頂多只是一、兩個人看到罷了,而且人家不會妨礙我們調情的。」
「神經啦!」芯美抱住他強壯的雙臂,無奈怎麼用力也扯不開,只好跟他投降。「好好,別鬧了,我跟你道歉嘛,你先放開人家,被看到不好意思啦……」
「有什麼不好意思?哪一對情侶不是這麼恩愛?」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唇上偷了一個吻。
「喂!」她用雙手抵在他胸前,翹著嘴,用一種不甘示弱的表情瞪著他。「少來這一套,誰跟你是情侶?」
「沒關系,隨你怎麼辯,反正事實就是事實,日久見人心。」
最氣他這種油腔滑調,偏偏就是拿他沒轍,芯美只好認哉,在他肩上推了一下出氣。
走了兩步,他又不規矩了,冷不防拉起芯美的手,還想不著痕跡繼續握著。
「唉,你又想干嘛?」倏地停下腳步,芯美雙手插腰,橫眉豎眼斥道。
「小姐,都交往這麼久了,你不會連牽手都拒絕吧!」他苦笑了一聲,模模頭故作無辜狀。
「誰跟你交往久了?」芯美咕噥著。「我們還只是普通朋友。」
事實上,芯美自知這是違心之論——潛意識里,她也喜歡與他肌膚相親的感覺,那是一種又酥又麻的戀愛感覺,令人喜悅、快意。但是,芯美還不至于被沖昏頭,理智告訴她,要征服這個桀驁不馴的公子,要贏得這場攸關面子和尊嚴的賭注,「欲擒故縱」,是必采的策略。
因此,即使她也喜歡他的踫觸,她也必須毅然決然地拒絕。
「MayMay,你不覺得我們並肩各自走各自的路很奇怪嗎?明明感情不錯啊,何必故意隔開彼此咧?好啦,牽牽手有什麼關系嘛……」他無奈地說。「又不是聖女貞德,怕什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