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衣自小疼愛此妹,因此染衣想求郎君一件事,不知染衣是否能偶爾接沾衣來此作客?」這也是伏筆,為了預防萬一而做的計劃。
「當然可以!」聲音中不自覺地蘊含急切,但左宇唐瞬即醒悟到自己的失態,他怎麼可以表現得這麼熱中?萬一看來像個急色鬼,被柳染衣傳了出去,那自己苦心經營的良好形象不就毀于一旦了?「你可以帶她來見我,我自認醫術不錯,也許可以治好她。」
「這……」柳染衣被左宇唐的熱心嚇了一跳,她原以為他是個木頭,凡事都不縈于心的,可怎麼……竟會對柳沾衣如此熱心?這下子她不就等于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嗎?「只怕不妥,沾衣一見到外人,就易發瘋病,以前曾有大夫被沾衣打了個頭破血流,所以,還是……。」
看著柳染衣眼神閃爍,左宇唐心下不由得犯疑,深覺其中必定還有不為人知的內幕。但會是什麼呢?他猜測不出,但沒關系,時間多得很,他可以慢慢地查出真相。
「好吧!就听你的,夜也深了,我們這就歇息吧!」左宇唐說著走向掛著錦帳的床榻,就要寬衣解帶。
「郎君,我們……尚未喝合巹酒呢!若是不喝,就不算完成大禮。」眼見就要辦人生中最可怕的一件大事,柳染衣不由得心下著慌,趕忙找了件事先延緩一下。
左宇唐這時只想翻白眼。這女人未免一板一眼得過份,連堂都拜了,喝不喝又有誰知道?娶了這樣一個遵禮知法的妻子,不就意味著他連在家里都當雙面人了嗎?搞不好連睡覺時都得防備著自己露出本性呢!看來,他只有有一干好友之前才能得有喘息的機會了。
但他還是依著柳染衣的意思行事。
柳染衣眼見逃不過,只好當自己赴刑場似地,以視死如歸的通氣走向床榻。那直挺挺地步伐讓左宇唐的心又涼了半截,這女子連走路的樣子都像木頭。
兩人就在默默無言間卸去外衫,柳染衣躲進被窩里,全身月兌得只剩一件褻衣,緊緊閉上了雙眼,心中不斷告訴自己別害怕,可是還是禁不住顫抖。
「郎君,請。」
听到這句話左宇唐差點沒吐務。有人這麼說話的嗎?在洞房花燭夜?若非他定力高強,否則他真會當聲暈死過去。
雖然早此時候駱雲就教了他一大套閨房密技,但事到臨頭,他還真不知該如何措手才是,只好慢吞吞地跟著鑽進被窩,手腳僵硬地摟住柳染衣的頸項。
當他的手踫觸到她柔軟的肩膀時,柳染衣微弱的顫抖自他的手心傳到他心底,一陣憐惜驀地涌上,將他的心激蕩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長長的睫毛輕顫,似風拂柔羽;小巧的鵝蛋臉紅雲掩翳,看來煞是嬌柔……禁不住心中涌現,他低下頭輕吻著她的臉頰,那柔女敕的觸感撼動他的心旌,使得他不禁加重雙臂的力道,緊擁著她。
柳染衣此時只覺得心跳加速、全身火熱、腦海里空蕩蕩的一片,全然無法思考……這就是洞房花燭的滋味嗎?那接下來呢?雖然之前她已受教,知道圓房大概是怎麼一回事,但她還是因不可預料而害怕著。
听說會很痛,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痛啊!反而還覺得甜蜜,哦!她怎麼可以這麼想?這不是良家婦女該有的想法。柳染衣在心中斥責著自己。
但左宇唐的吻益發輕柔纏綿起來,讓她禁不住要嚶嚀出聲,可是,她記得家中僕婦教的,她只要直挺挺地躺著不動就可以了,所以任何指示之外的動作都有違大家閨秀風範的。為了避免被看穿,柳染衣強自壓抑著身體上的感受,仍是動也不動地躺著,任左宇唐為所欲為。
可左宇唐心中暗暗納悶,為什麼柳染衣的反應和駱雲描述的全然不同?是他方法有誤嗎?還是柳染衣根本是個沒有感覺的人?一念及此,左宇唐就覺得仿佛有盆冷水兜頭潑下,澆熄他體內燃燒的火焰。
算了!他還是去向駱雲問清楚再來辦這件傳宗接代的大事好了。畢竟對他這個完美主義者而言,他是不容許自己失敗的。
「還是改天吧!」左宇唐說著抽回了摟著柳衣的手。
「是。」柳染衣必恭必敬地回答。她很好奇是什麼原因讓左宇唐路途歇手,不過,她也因此放下了懸在喉頭的心,但她不否認自己有著少許失落。她知道這樣的想法不該,可是……卻說什麼都揮不去那抹失落。
他們兩人背對背地躺著,彼此都輾轉難眠,各自懷著心事度過他們原該風流絕艷的洞房花燭夜。
魏府,星渚閣中。
細雪綿密地灑落,魏虹宇關上窗,擋住外面淒寒的風雪。白映雪在鏡台前卸下頭上的裝飾,解放滿頭青絲。
「今天我見到了柳染衣,我覺得她跟宇唐會是很相配的一對。」
「我也這麼覺得,只是宇唐他……唉!」魏虹宇嘆了口氣,他曾對左宇唐發表過一大篇感情可以培養的言論,無奈左宇唐是全然地听不進去。「他對柳染衣有很深的偏見。」
「真的?那他們倆還真是有趣,柳染衣對宇唐也有成見,我真怕他們會因為太堅持自己的成見而蹉跎了這段良緣。」
「唉!只怕真會如此,可是畢竟他們是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人……身為宇唐的好友,我也希望他能有樁幸福的婚姻,只可惜我們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半點也使不上力。」
「那如果我說我有辦法呢?」白映雪笑吟吟地望向丈夫。
魏虹宇看著妻子,他素知白映雪機變百出,只怕她真有撮合他們的妙計呢!若真如此,他就可以還左宇唐一個恩情了,畢竟他和白映雪之所以能共締良緣,全多虧了左宇唐。
「改天把駱雲和李衡找來,我們一起來撮合他們。」白映雪興沖沖地說道,最近的日子過得有些許無聊,這會兒,她要來嘗嘗當月老的滋味。
熹微晨光自窗欞透入,窗紗上的喜氣字樣已然為晨露所侵。柳染衣睜開眼,第一個映入她眼中的是左宇唐的睡顏,她微微一怔,這才想起︰對了!她已經嫁為人婦了。
看著左宇唐俊逸的容姿,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接近她,她還是一點真實感也沒有,這個陌生的男子就是她的丈夫嗎?她甚至還不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所有關于他的一切了解全是道听涂說而來,這局勢叫她氣餒,不禁羨慕起白映雪的好運氣,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廝守一生。
而她……他會愛她嗎?自己又會對他產生感情嗎?柳染衣一點也無法揣想。
然而左宇唐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真如外界所傳言的那般一絲不苟嗎?她想起那天在薦福寺時,他罵她︰「不可理喻!」時他的表情,雖在盛怒中卻未露出猙獰的面容,那冠玉般的容顏上只有兩道修長的劍眉微擰。
這,就是他最大限度的表情變化嗎?
左宇唐的臉近在咫尺,令柳染衣突生一股捏他臉頰的沖動,她想看看那張臉到底是不是肉做的。
就在她想伸出手踫左宇唐的臉時,他卻突然一動,嚇得她趕緊閉上眼裝睡,就在這時,左宇唐醒了過來。
明淨的光線投射在柳染衣的臉上,為她的面頰敷上一層玉般溫潤的光澤,長長的睫毛垂下,嫣紅的櫻唇彎成美麗的弧度,像朵甜美的春睡海棠,她的美麗令左宇唐心中不禁一動,只想擁她入懷,親吻她誘人的紅唇。
可是,在薦福寺中所遇見的柳沾衣的形影突然躍進他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