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真不明白這個她莫名覺得親切,事實上卻沒有任何了解的人,怎麼會那麼清楚知道自己的事情,而且說什麼旺夫益子……喂,曾春曉你在臉紅什麼啦!
江金則是笑翻了︰不愧是愛吃的小胖妞,連生辰都是豬年豬月豬日豬時,殷少爺不會是隨口編來玩的吧?
「你、你太過分了!」黃二小姐一跺腳,淚奔。
松了口氣的三人不約而同想著︰到底是誰在過分啊?
春曉被解開穴道,馬上氣鼓鼓地問︰「你怎麼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予樵蹙眉。果然這個少根筋的家伙到現在都沒認出眼前的是誰。雖然也知道自己如今容貌大改,認不出來也很正常,他卻依然覺得很不高興。紓解不高興的最好辦法,當然就是——
「嗚哇!晃嗨偶!」春曉怎麼都掙月兌不了他的鉗制,到最後只能認命被掐。
江金不停揉著眼楮——眼前這位真的是那個不苟言笑、到處給他家沒出息主子樹立好名聲的冷面殷公子嗎?他怎麼好像看見殷公子去掐那個貪吃小妞的臉,還咧開嘴露出雪白的牙齒,正在笑得很可怕?我的媽呀,是馬上要天崩地裂,還是武林面臨浩劫了?
遭受完蹂躪的春曉,眼淚汪汪要求再多端些點心上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在予樵的利眼掃視之下,江金乖覺地找伙計上來報點心名。
這家算是城內頂級茶樓,春曉這麼一路點下來,伙計是笑逐顏開,江金則愁眉苦臉,心里盤算再盤算,他還是鼓足勇氣對予樵道︰「殷公子,親兄弟也要明算賬的,我老實跟你說,公子開給我的交際經費里,請您吃飯的那部分,現在已經超支了,所以這桌點心……」
予樵看也沒看他一眼,就道︰「從我薪水里扣。」
江金大是放心,春曉好奇起來,「你是在為他家公子做事?」
「嗯。」
「薪水多嗎?」
「夠用就好。」
「早上店小二說你睡的通鋪?」
「差旅費只報銷通鋪的。」
「你很窮?」
「嗯。」他當年出門之後就沒再回畏武山莊,出師後一切吃穿用度都是自己打理,確實也沒存下多少錢。
「那你要賺多久,才能把聘禮的錢賺夠?」
在予樵驚訝的注視下,春曉笑盈盈的表情未曾一改。
「剛才是拿你做擋箭牌,知道?」這醉鬼昨晚麻煩了他這麼多,稍微拉她幫下忙,也不算過分吧?
春曉用力點頭,「我知道啊。」
予樵皺眉,不知道她打什麼主意。
「可是我覺得嫁給你蠻好的!」
江金石化——以往殷少爺只有在代替崇文堂少主處理事情時,才會遭遇女人們的猛烈求婚,這姑娘應該弄明白內情了,看上他啥?還是說這姑娘知道自己嫁不掉,隨便拉個人對付過去算了?
「好在哪里?」予樵沒好氣地問。
「你明明只住得起通鋪,卻沒有用我的錢去付客房的賬;雇主賞識看重你,說明你工作出色;我喝醉的時候你盡心照顧,沒有半點不耐煩——爺爺說踏實上進又對我好的男人,就值得托付終身。」
還是「爺爺說」。予樵氣不打一處來——她什麼時候才能用自己的腦子想事情?
「既然如此,叫你爺爺給找。」
春曉專心把玩著湯匙,頭也不抬地道︰「爺爺不在了哦。」
予樵望著她似乎事不關己的樣子,心中某處柔軟蠢動,本想要詢問她父母的事情,現在也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你自己怎麼覺得?」
「什麼?」
「你自己……想嫁嗎?」
「想啊!你身上香香的,我聞了就覺得很喜歡。」而且聞了之後心跳會變快,雖然變快有點古怪,心里面卻又有隱隱約約的喜悅……哎呀說不清楚啦。
予樵放棄和她爭辯,看向江金,問︰「我身上香香的?」
江金滿臉黑線地搖頭。什麼呀,殷公子是胡子男又不是香香公主!他不小心想到了滿臉胡茬的殷少爺做公主裝扮——嘔,好惡心。
春曉難以置信地大聲道︰「這麼濃的香味,你真的沒聞到?」她把江金拉到予樵跟前,拼命把可憐的小廝推到予樵胸前,「你聞聞看,很好吃的味道啊!」
江金深知湊過去會被殷公子甩出兩條街,當然抵死不從,眼看她如此堅持,江金突然靈光一閃,求饒似的喊道︰「會不會只有你聞得到啊,這位姑娘?」
春曉停下推搡動作,和予樵面面相覷。
第十四章圈養
時間軸拉回當下,春曉二十一歲這年的八月十五武林大會。
最近幾年江湖上也沒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所以所謂的武林大會,已經成為各門派賞月聊天嗑瓜子交流感情的聯誼會。各派重量級的人物都會出席,目的無非是向大家展現一下「老子身強體壯得很你們別打我家主意」,也就只是個走過場的儀式而已。而江湖八卦之王飛來軒主以及被公認為最有前途後起之秀的林梢的缺席,使得大會的星光更是暗淡幾分。
好在大多數人最感興趣的都只是「第一美人」的評選結果,倒也沒有人因為太無聊而開始叫嚷著要比武要拼酒。不然的話,身為主辦方的泰山派,大概會被請來打掃衛生的附近大嬸們狠宰一筆。
評選結果出來,第一美人果然很美,雖然不滿意獎品而哭得山崩地裂,「梨花一枝春帶雨」的秀色,還是讓一眾大老粗們極是受用。
而年輕女子們的視線,則都集中在仲裁席一位姓殷的青年身上。
雖然從沒見過,但大家都認識這張臉。就是因為附上了他的畫像,上個月《飛來月鈔》銷量激增二十萬冊,本來還有人懷疑是飛來軒主筆下生花的結果,看到本人才感嘆這世上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這男子氣質冷冽,從頭到尾沒有半點笑容,唯一開口說的話就是「畏武山莊已經有了新的女主人,你們莫再妄想」。那聲音與他的氣質也是相配到極點,也無怪乎一心以為第一名獎品就是畏武山莊少夫人寶座的第一美人,會哭得難以自制。
而這位殷姓青年的身份卻沒人說得出來,本來根據《飛來月鈔》的暗示,大家猜他是畏武山莊少主,但是听他口氣,那少主另有其人。而根據少林彌生方丈的介紹,這位殷公子是代替沒有辦法參會的飛來軒主列席,那麼說來,就應該是飛來軒主的手下。可崇文堂的當家呼延禧,絲毫不顧自己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老頭一名,一直在他身邊轉來轉去,一副巴結的樣子,可見他的身份絕不止飛來軒雇工而已。
美女俠女剩女們無不摩拳擦掌,就等他的身份確定,只要家里或者師門名頭稍微有點響亮,立馬沖上去先佔先贏。
可是沒有飛來軒主在場,確定身份竟然成了一道難題,交頭接耳半天,眾說紛紜,也沒個準信。各家美女俠女剩女無不躊躇,現在沖過去得手的幾率比較大,可要是這殷公子只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就算成了好事,她們也不甘心啊。
就在這麼僵持間,武林大會開始。各門派弟子在自家地盤上嗑瓜子喝茶,長輩們則到處找人寒暄搞交際。
「世伯,我說了不介意。」被人偷看無數眼的殷予樵,正在致力于擺月兌呼延禧的糾纏。
「你不介意世伯我介意啊!當年真的是被你爹逼迫,我才不得不騙說你學武資質差,其實世伯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不世出的武學奇才!」
「多謝世伯。我沒有損失什麼,您不用掛懷。」予樵口氣疏離。說不生氣是強人所難,小時候因為不適合練武傷心了多久,哪里是他們這些大人能夠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