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被人這麼直勾勾地看著,不表示點什麼也不太好,另一方面又想著看看他身上藏的香料,春曉沖他擺出最可愛的笑容,見對方並沒有露出反感之色,就高聲喚小二,說要與這男子拼桌。
小二有些遲疑。這男子看起來就不好惹,住在店里幾天也沒見和人打過招呼,雖說那姑娘還挺可愛的,不過就那麼自來熟地湊上去,恐怕會被趕跑的吧?
「快一點快一點!順便再來壺酒!」春曉催促,小二看了胡子男一眼,見他盯住春曉沒有表示,心里嘀咕著「難不成還真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兒了」,就把本來往春曉那桌端的炒菜擺到了胡子男面前。
春曉屁顛屁顛靠過去,深深吸了一口那香味,依然分辨不出是什麼材料所制。
她學著師父曾經教過的動作,對男子抱拳道︰「這位大哥請了!」
男子靜靜地看著她,眼中卻飛快閃過一絲詫異。春曉看看自己的手——兩只手沒疊錯啊,他在吃驚什麼?看起來這人是個不愛說話的,春曉不知為什麼,驀然生出一種「沉默寡言的家伙都是好人」的古怪評斷,然後順著這個評斷,繼續毫無防備地向對方進行「可愛笑容大放送」,順便把小二送來的酒給他斟上。
「我和大哥一見如故,來來,咱們喝一杯!」
男子依舊無語,只是沉默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看著春曉面前的空酒杯。春曉乖乖地點頭,硬著頭皮給自己倒滿,學著他一口氣喝了下去。
「哇!喉嚨好燙!啊!肚子也燙!」天知道她身為峨眉弟子從來就不喝酒,只是看林梢被武林中的大人物邀去吃飯,回來都會吹噓酒是多麼多麼好喝,所以知道了請人吃飯必須要有酒這一「常識」,至于豪邁的一口干,那更是看胡子男這麼做,就現學現賣而已。
「你沒喝過?」胡子男開口了,嗓音雖然有些冷,卻意外地十分年輕又好听。
會不會刮掉胡子是個大帥哥呢?
春曉這麼想的時候,眼前胡子男已經不知不覺幻化成兩個、四個、八個……
「啊!妖怪!」春曉害怕地捂上眼楮,渾渾噩噩地想著︰他身上的香味不會是妖怪的味道吧?這麼香的味道,難道是麝精?或者香樟精?
「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那男子沒好氣地回答,看來她是無意識間把問題說出了口。
「那你吃人嗎?」只要不吃人,什麼都好說。
「……」
「吃嗎?不吃嗎?」春曉眨著大而無神的眼楮,努力想分辨出男子臉上的表情,糟糕的是這下連胡子都看不到了,眼前一片迷蒙。
「妖怪變不見了!」春曉雙手在空中亂揮著,咯咯笑起來。
「你喝醉了?」她爺爺沒有訓練她的酒量嗎?家里只剩她一個後代,以後勢必要在商場上混的,在北方做女商人,不喝酒行嗎?
春曉困惑地歪頭,大著舌頭道︰「醉是什麼?我才沒喝過!這家店有嗎?你想喝的話我請你!」
男子雙眉微軒,在心中道︰果然醉得亂七八糟。既然遇見她,就意味著又要開始收拾爛攤子,男子——殷予樵認命地站起身,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問︰「你住哪里?」
那陣香味就在近前,春曉把整張臉埋進他的胸膛使勁嗅聞,對胸膛主人的問題置若罔聞。
「好香!」
予樵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夾住她的肩膀,就要往樓上帶。
店小二硬著頭皮上前阻止︰「這位客官,我看您倆素不相識的,這這不太好吧?」
他心里不住懷疑︰這個看起來生人勿近的胡子男,別是拐騙無知少女的慣犯吧?
予樵也知道這情況挺難不誤會,因此只是淡淡地道︰「我們認識。」
「啊,這樣啊。」雖然他是不太相信,不過從頭到尾都是這姑娘自己湊上去的,就算出了事,也怨不得別人吧。
予樵繞過店小二,再次往樓上走,掌櫃看看情況不對,也趕緊跑了過來,擦著汗勸道︰「客官,您住的那是男客的通鋪,這位姑娘……不太方便吧?」
「不方便?」予樵看了看懷中醉死過去的春曉,睡覺而已,有什麼不方便?
「不方便!」掌櫃幾乎是用尖叫的音量回答,隨即在心底慘叫︰根本是非常不方便啊客官!不管您要對這姑娘這樣那樣還是那樣這樣,眾目睽睽之下的,就算您有這愛好,旁人也不見得願意看嘛!
幸好這位長相凶惡的客官還算知趣,問道︰「客房多少錢?」
「一晚上一錢銀子。」掌櫃心里已經想好,給他們安排在隔音最好的那一間。
予樵皺眉,「我沒有。」
「……」掌櫃呆然看他,您老要不要這麼摳啊!
「對了,她有。」
予樵說著就將手伸進春曉的上衣內袋。掌櫃與店小二同時在心里喊一聲「作孽」,把臉別了過去,幸好他們說話的地方是死角,沒有什麼人看見。
上衣內袋里的錢,昨天就被林梢「借」走買東西吃了,春曉還來不及補充進去。一處沒有,予樵熟練地開始解她的腰帶。
「您您您、您二位要不先進房再那啥行嗎?」掌櫃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要爆掉了——現在的年輕人咋那麼饑渴啊老天爺!
「好。」予樵爽快地答應,反正她身上一定藏了一堆錢,也不怕到時候付不出。
二人在掌櫃與店小二鄙視的眼光中,進入長廊最深處的房間。
「掌櫃的,要報官嗎?」店小二對那姑娘還有點兒同情,客棧廚房掌勺就是小二的爹,第一次踫到回頭客,不得不令他感動不已。
「你傻了,沒看見那熊男帶劍?」
「那咱們怎麼辦?」
掌櫃沉吟良久,明智地做了決定︰「去燒洗澡水!」
予樵果然在春曉的腰帶里面找到了幾張面額不等的銀票以及兩片金葉子。他將錢算給抬洗澡水來的兩個伙計,吩咐他們把樓下吃飯的賬結清,住店的費用則在通鋪的錢里扣,不夠明天再加。伙計看到他竟然拿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也就不擔心他付不起客房的錢,馬上跑下樓,把找錢給他送上來。
予樵看著洗澡水發呆。他在外面奔波一天,確實需要洗個澡,但這房間不大,洗澡桶只能放在床前,春曉就睡在床上面,兩人已經不是當年的幼童,男女之防不可不守。
「你在干什麼?」
予樵順口回道︰「我在想怎麼洗澡。」轉過身看見春曉揉著眼楮坐了起來。
「你醒了?」看來這丫頭酒品還不錯。
「你真笨,洗澡很簡單的。」春曉不理予樵的問話,徑直走到他身前,伸手扯他的腰帶,「只要松了腰帶,把紐扣解開,月兌掉衣服,光著身子走進木桶就可以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就要給這個連洗澡也不會的胡子男示範月兌衣服。密閉的空間中,那香味越發濃郁,春曉滿足地嘆氣。
眼看她非但沒有幫忙寬衣解帶,還把腰帶越纏越緊快勒死人,予樵決定收回「酒品不錯」四個字——這家伙根本還沒清醒!
然而予樵更關注的還是另一件事,「你對誰都這樣嗎?」說著就制住她疑似打算謀財害命的雙手。看春曉的打扮應該是還沒有嫁做人婦,為什麼這麼熱心替別人月兌衣服洗澡?他也弄不清楚為什麼會在意這個,只是覺得一想之下,心里就非常不痛快。
春曉不解地問︰「什麼?」
「你常幫人月兌衣服?」
「嗯!」春曉點頭,想起峨眉派收養的小甭女,皮膚都女敕女敕的很好模,所以她很喜歡給她們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