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一點點估計就已經是一般人的很多點了。「救人救到底,這兩樁‘生意’你就索性包下來怎麼樣?」
「……這樣的話,我得看書惡補一下才成。」語言這種東西很容易忘記的,他一向不太喜歡日本這個國家,日語用的時候也少,掌握的程度肯定不如韓語。
「沒問題!」反正還有好幾天。她轉向沒頭蒼蠅似的老爹,指著尚冉揚聲叫道︰「爸,別去找了。這兒有個現成的。」
于是後來的日子里,溫爸爸看尚冉的貪婪眼光總是很值得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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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你們是不知道,今天小冉在談判會上的表現,簡直是絕了,把那伙外國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說小冉啊,你在談判桌上的氣勢很強呢,要不要考慮下別去搞你那個晶體啊薄膜啊的,跟著伯父我干啊?」
今天晚餐的既定主題,就是尚冉同志表彰大會。不過看起來是大會主席一頭熱,主角根本就秉持著寵辱不驚的原則,只是微笑,沒有準備發布什麼慷慨激昂的事跡報告。
「やベゎシ。」大約是惡補日文的後遺癥,當溫媽媽給他添飯時,尚冉自然而然地一鞠躬,冒出句謝謝,所有人都是一呆,然後集體大笑。
尚冉則暗紅著臉,不知所措。
沒有人注意溫媽媽眼中,除了錯愕與好笑以外,還閃動著陰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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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大家自行其是,溫湄拉著尚冉到沒什麼景致的庭院里乘涼。
「這里的星星真多。」尚冉半躺在搖椅里,幾乎著迷地望著天空。
「這就是小地方的好處啊。」溫湄坐進旁邊的搖椅,「談判的時候,你不緊張嗎?」她很好奇,不能想像自己見到外國人時的感覺,更不用說是那種嚴肅的場合。
「還好。」尚冉笑,很滿意看她甚少展現出的佩服。「以前也不是沒有這種經驗。」
「對哦,你去過很多國家的。」溫湄有點嫉妒地撇撇嘴。哪像她,從小到大最遠就是乘火車去K大那麼一段路,一個人坐還能緊張個半死。
「尚冉啊。」她湊近他,欲言又止。
「什麼?」
「對于未來,你是不是已經有很完整的安排了呢?」
尚冉皺眉看她,有點不懂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沒什麼啦,只是看到小弟老師布置的作文題目,突然想到的而已。」
「什麼題目?」六年級的小學生需要寫很深奧的文章嗎?
「我的志願,」溫湄也仰頭看著夜空,「好懷念啊。」
我的志願——小時候,寫過很多這樣的作文。自己每次想的東西,都不一樣。最開始是一幫人都說要當老師表面上說什麼要當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實際上只是覺得可以管很多小朋友肯定很威風;然後仿照作文書上的海吹,什麼科學家文學家醫學家;再然後是听老師的話說什麼曲徑通幽,找些清潔工搬運工之類的職業,表示自己很腳踏實地;後來迷上了撒切爾夫人,就信誓旦旦地想當個政壇女杰……應該還有很多,記不清了。那時候的志向,真是完全的空談,沒有實施步驟沒有階段計劃,想到什麼就寫什麼,記得還有同學說是要當武林高手天下第一之類的,被老師一腳踢下了講台。
「以前總是覺得未來很遙遠,听課考試寫作業,似乎只要做這些事情,日子就可以過得心安理得。誰知道一眨眼,竟然快畢業了。你更夸張,讀完大一就要出國,以後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尚冉沉吟良久,才緩緩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以後會干什麼。」
「你這樣不行哦。」溫湄豎起食指,很認真地在他面前搖了搖,「名人傳記都說,偉大人物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立志要趁早,為人類幸福,為中華崛起什麼的。有了高遠的目標,才能朝那個方向堅定不移地努力。我呢,到了現在這把年紀,還是沒有想好自己將來想去干什麼,有時候會覺得這也好那也好,只要能混口飯吃,什麼境遇都可以接受;有時又覺得這不合適那不合適,自己不管在哪里都是會懶洋洋不事生產的米蟲一尾——看樣子就知道是沒有辦法成為什麼偉人了。但是你不一樣,你看起來就很有成為偉人的潛質,所以一定要好好地想!」
「干嗎把我們說得像兩個世界的人似的。」尚冉失笑,伸出手,輕輕拉扯著她的馬尾辮,低低訴說,「我的人生,早在出生時,就是被父母決定好了的。然後是一直為了那個目標而被迫努力。我不想傀儡一樣過下去,就叛逆上了另外一條路。」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一向內向听話的自己,竟然會在高三的當口不顧所有人反對,作出那樣突兀的決定。兩年後的現在,可能就沒了這個膽量。
材料化工和語言,真的是差很多。以至于知道他的「天賦異稟」之後,每次溫湄看到他,都會想到當年吳 在某大學燒鍋爐的情狀。
「其實我想,父母選擇的路,不一定不適合你。自己選擇的路,不一定就是正確的。或許你的天賦你的才能,本來就在語言上而不是其他。」這句話,她早就想說。看多了高中時有同學為了叛逆而去叛逆,為了引起父母師長注意而去變壞,一時沖動所付出的慘痛代價,是整個人生的從此黯淡。
尚冉的叛逆跟那些相比,算是小巫見大巫,甚至可以說是良性的了。
「我在班里的成績可不差,等到獎學金發下來,還可以請你大吃——」想到獎學金發放的時候自己已經人在美國,他訕訕地笑,住了口。
「但如果是在外國語學院,你的成績,恐怕就不止如此了吧。」難道他不會覺得很可惜嗎?
「那又怎麼樣呢?」尚冉臉上顯出不太在乎的神氣,「我只是想試試看有多少種可能,而不是一開始就按照父母鋪好的道路往前走。不是說對于語言的學習深惡痛絕,也不是隨隨便便閉上眼選了材化來讀。只要是自己感興趣的,我就想去試試,如此而已。反正這里,」他神氣地指指自己的腦袋,「也並不比別人差的。」
「是比別人好很多吧!」她沒好氣地推了下他的頭,他可真是謙虛。
「不是的。」尚冉搖頭,「就算有一點天賦,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我學得比別人早比別人認真。至少我就得承認你的頭腦比我好很多。」
「我?」她的嘴一時間張成O字形,「你是說四級考了六次的溫湄嗎?」
「少妄自菲薄。」報復般地回推她頭,「你只是不上心而已。我敢打保票,大學三年里你沒看過半本教材以外的專業書。」
「亂講!」她義憤填膺地站起來抗議,「我Copy論文的時候每次都抄課外書!」
尚冉大笑,像是不經意地把她軟軟的身子攬進懷里,然後再拉著坐下。
手臂的溫度停留在後背久久不散,溫湄感覺整個人都有些熱起來。
「那麼,你喜歡自己的專業嗎?」
罷才,算是一個擁抱嗎?
「溫湄?」呵,最看不膩她滿臉通紅不知所措的樣子。
「啊?哦,你說什麼?」
「我說,你喜歡自己的專業嗎?」刻意放低了聲音,附到她耳邊重復。
拜托,現在是夏天,兩個人湊在一起很熱耶!溫湄很不自然地伸了個懶腰,拉開與他的距離。「說不上喜歡不喜歡。當時老爸老媽拼命攛掇我去報這個,反正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索性就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