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咕噥什麼?」
「啊?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這一搞,倒讓五哥對五嫂態度好很多。」
「對啊,五嫂鳳鳴高岡,是母儀天下的命嘛。他當然會禮遇很多。話說回來,為什麼五哥對五嫂態度一直那麼壞啊?」
其實也不是壞,只能說是比相敬如冰還冷淡很多的樣子,但跟他倆比起來,那就是壞得不得了了,幼瀾有些得意地想。如果有一天詵敢用那種視若無睹的態度對她,她不讓他在床頭跪一晚上才怪!
「這種家務事,我們也沒法知道。五嫂如果沒有出生時的奇異傳說,憑她的家世是進不了皇家門的,所以五哥大概有些嫌棄她吧。」
「我看也不止嫌棄那麼簡單。太子妃是開國功臣之後,光這點,秦王就被比了下去,沒有岳家的強大後盾,可能也是他一直不敢動手的原因。也許父皇當年在考慮兒媳人選的時候,把這些因素都放進去了吧。」當皇帝,真是累啊,什麼事都要動心機。父皇老是跟她和詵抱怨幾個孩子都不親,又怪得了誰?
「至少我們是幸運的。」父皇對于他的婚事,幾乎沒有干涉,並且對幼瀾甚是喜愛。
「那是你不具威脅性。反過來說,要是像你五哥六哥那樣的,也不會甘願娶一個州官的庶女。」
她口氣中並無自貶之意,純粹陳述事實,倒是他安慰似的抱了她一下,才說︰「如果他們發現我們給的線索都是假的,會不會回頭找我們算賬?」
「哼哼,我們可沒當他們的面說過任何關于舊交寶藏之類的事,一切都是他們自己‘不小心’發現的。而且他們發現的時候,早就忙著互相廝殺不可開交了,哪有空理我們?再後來到大局已定,勝出的人想興師問罪,咱們早就溜得不見蹤影嘍。」看完了戲就走人,這是他們早說好的。依詵的意思,他們現在就走,但是她很不甘心這麼窩窩囊囊地跑掉,所以才多留一會兒耍他們一下。
「隨我一起隱居山林,你會不會覺得……委屈?」這是他最擔心的事,他允諾過給她最好的生活,卻反而要去過粗茶淡飯的日子。
她淡然地笑,伸手撫過他剛稜的眉眼,「你不會忘了我本來就不是什麼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吧?在王府的這幾年還是我過得最好的日子呢。夫唱婦隨嘛,你到哪里,我自然到哪里。」她甚至已經想好隱居後每日要做的事情了,做飯、洗衣、灑掃庭院的事情她是駕輕就熟,然後寫他幾部流芳百世的史論策論鄉野奇談,有空的時候再幫他澆澆水,施施肥──他說他除了練武之外,最會種菜──好充實的生活啊!
「只是這樣一來,我又要離開父皇了。」並且有可能永遠都不再侍奉左右。他和幼瀾是父皇難得在說話時不必防備有什麼企圖的人,這一走,那權傾天下的垂暮老人便更顯孤單了。
「我們可以回來看父皇啊。你的那個什麼輕功,‘嗖’的一聲就能帶我們飛進皇宮里了。」很可悲的,她到現在還是沒有搞清楚「輕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啊,我是怪鳥嘛。」想起剛見面時的情景,沉重的氣氛頓時一松,也有心情調侃了。
笑鬧聲又起,門外听見的下人們見怪不怪地繼續工作。
祁王夫婦,真是恩愛得讓人艷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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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卦象真的那麼好嗎?」
「好個屁!這咸卦是兄弟持世,主克妻劫財,再配上當時的干支,根本就是大凶之相!」
「那你還沒法子說好話?」
「我有什麼辦法!你沒看見那個秦王有多恐怖,我真說了實話,別說我,咱們一大家子都得沒命!」
「你這樣亂說,也不怕他日後找你算賬?」
「怕什麼?他圖謀的可不是小打小鬧的事,一旦成功,我說的就靈驗了;沒成功,他不死也去了半條命,哪還有機會找我算賬!」
「好好好,算你聰明!我說這些王爺的運氣還真邪門,路上走著走著都能撿到那種奇怪的東西。」
「哪會是撿的?我看,準是有人在暗地里算計他,才弄了這麼幾句模稜兩可的話出來。」
「為什麼要算計他呢?」
「我哪知道?這些達官貴人的事,咱小老百姓怎麼搞得清楚?睡你的覺去吧!」
第五章
京城郊外五里處的曲水,本是前朝皇帝游樂宴飲之所,到了大齊國建立後,便開放給了百姓,每當踏青之日,便游人如織,長安人攜家帶眷到此賞玩,熱鬧非常。而在平時,則是近幾年最受歡迎的幽會場所,不知有多少青年男女在這里海誓山盟,也曾經有不少婦人到這里等著揪「不安于室」丈夫的耳朵回家,但是拜建構精巧佔地寬廣之賜,真正被抓到的次數並不多,于是這里的安全性之高,令有「需求」之人趨之若鶩,也被一干「家花」詬病不已。
需要高價才能訂到的曲水廂房中,今兒個光顧的兩位人物,說出來不光會把人嚇一跳,還能成為好大一樁丑聞。
「你找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三十多歲的婦人憑欄而立,好幾層的帷帽將容貌遮得嚴嚴實實,看來是不願露出行藏。體態窈窕,衣飾雖經過刻意簡化,渾身上下的貴氣卻是掩不住的。此刻語氣中的慍怒,似乎用不滿已不足形容。
「你這是說到哪里去了?多日不見,我心里可總是惦記著咱們上回在一起的事,討那個瓷枕,只是順便,哪比得上你的吸引力啊!」說話的男子約二十五六歲,面貌英俊,一身錦衣華服,他輕佻地執起那夫人的手,放到嘴邊以唇輕觸。
「哼,別假惺惺了,你那幾根肚腸我會不清楚?昨天才從勾欄院里起的身,今天就紅口白牙地說想我,呸!」婦人口中雖仍在罵,音調倒因為煽情的觸撫低了幾分。其實她並沒有什麼妒意,橫豎和這人糾纏不清,只是圖個快活,哪管得了旁的。只是他總在有事相求的時候才找上她,未免讓人不快。
「我這就叫身在曹營心在漢哪!三嫂你哪有這麼容易能讓小弟我見上一面,我無奈之下才找那些庸脂俗粉排遣,可心里想的都是三嫂你!」說話間,他已攬住了她的腰。他太明白這種得不到丈夫歡心的成熟女人有多容易挑動了。
丙不其然,那婦人發出了低低的申吟,往他身上蹭去。
「看來,太子真是很久都沒踫你了。」
聞言,太子妃鄭氏渾身一僵,不悅地將他推開半步,「他每天不是忙進忙出的,就是窩在新納的妾室那里尋歡作樂,哪顧得上我。」
他們的夫妻之情,早就被一個又一個年輕貌美的狐媚女子糟蹋得蕩然無存,如果不是她父親生前是父皇的拜把,叔父現在又身居顯職,深得信賴,哪里還能安安穩穩地佔著太子妃這個眾人垂涎的虛位?
「別氣別氣,不是還有我嗎?」褚訓上前,一把扯下帷帽,嗅吻著她的頸項。
「嗯……別在外面……我們進去。」鄭氏閉上眼說。
「那那個瓷枕?」他稍稍離開她,只以手輕撩她的耳垂,開出條件。
「不在我這……唔,手勁別那麼重……被你三哥拿去給他新寵了。」她剛開始不肯,還吃了個耳光。
「那你就替我取回來。」他並未說出瓷枕中的奧秘,只說自己想要。
「好好好,都依你!我們快進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