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到他的房間打開他的電腦,和他所料想的一樣,在他尚未寫信給琳達之前,她的信件已經到了,或者她知道他不會再向她求助。
琳達深深地了解他的性情,那是一種自尊過強卻兼具懦弱的個性。
他叫出琳達的信件,讓寶蝶坐在電腦面前讀它。
宙︰
你還好吧?很久沒有過問你的性生活,距離上次發電子部件給你已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昨晚接到你的電話,讓我震驚不已,畢竟你已經太久沒對我說實話,或者該這麼說,你已經很久不再對人坦誡你的心事。
是那個女孩改變了你嗎?這個現象是好或壞,我還不確定。你父親的風流,影響了你的一生,比他更愛女人的你企圖把女人物化,不再放入真情,這樣就不會傷害到自己和別人;你一直是這麼想的,我不止一次跟你溝通,你不止一次地拒絕我的幫助。
久而久之,我們維持一種相當奇異的平衡,我不再告訴怯怕面對愛的你,關于那些被你傷害到痛不欲生的女人的悲傷;而你不再告訴我,你深鎖在心底的秘密。
逼迫你到台灣,我也算共犯;但我發誓,我和你大哥都不知道你父親做了這樣的事。我們的確期待著某些事情發生,畢竟怯怕面對真愛的你,令我束手無策。沒怒到你會愛上那個女孩,在這樣的情況下,你竟然還有勇氣對她說實話,我想,你終于開始面對現實了,但我不禁擔憂這可能是失去她的開始。
上天故意捉弄你,我很遺憾,當了他的證人、見證了他的霸道和殘忍,一直希望你說實話的我,這次卻希望你撒謊,因為我可以預見失去她的你,會沉淪到地獄去。
可以當做這件事完全沒發生過嗎?畢竟這不是你的過錯,若不能,告訴那女孩,讓她替你作決定。十八歲還太生女敕,面對這樣的挫折很殘忍,但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奇跡。
祝幸運
你的摯友琳達筆
寶蝶讀著電子郵件,心中百感交集。
「你父親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低頭啜泣。
「為了你美麗的母親,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做。」「他是個混球。」她痛罵道。
「沒錯,我也是個混球。我習慣撒謊已不是一、兩天的事。你打算怎麼懲罰我,我無條件全面接受。」
「我要你離開我。」她抬起頭來用她悲傷的眼直視他。
「這是我最不願意的,能不能——」
她不听他講完。「你知道不能,你知道的,我不願意恨你。」
「所以我得走得遠遠的?」宙心痛極了,難道寶蝶連恨他都不願意。
「是的,你得走得遠遠的,我會忘記這件事的。」
「你忘不了,你還想見我。」他親吻她頰上的眼淚。
她粗魯地推開他。「夠了、夠了,你回法國去。」她轉過頭去,心痛地啜泣。
「你確定這是你要的?」
「你還想怎麼樣?我無法接受你的,難不成你要我躲回深山去?」她傷心地大聲吼叫,已完全失去了理智。
「好,我走。等我為你安排好一切,我會走的。」
「你不欠我什麼,我不接受你的安排,你別擔心我,沒有你,我會過得更好的。」她嘴角扯出勉強的笑容,眼角還殘留著淚光。
「也許你想從我身上要回你失去的。」
「你指的是什麼?你的生命嗎?就算你把命給我,但它換不回我父親的命。我不會滿足你想要得到的贖罪感,我要你愧疚一輩子。」吼完,寶蝶頭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第七章
在宙回法國之前,寶蝶婉拒了宙委托曹策照顧她的一切安排。
曹策苦笑。「你打算怎麼傷害他?為了你他這幾天食不下咽,整個人瘦了一圈,你避不見面,他也順著你,是不是要連我們也不理,才算報了仇?」
「我不會用他的錢,我養父留了一大筆錢給我,之前我不願意動用,是因為我有手有腳,我可以自食其力,就算生活清苦些也不要緊,至少我活得心安理得。我和明得拉麗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你明白了嗎?」她斬釘截鐵地說。
「我明白了,你想過什麼生活?告訴我?」
「我想上大學讀書,我可以半工半讀支付學費,我不會再接受任何人的經濟支援。」
「很好,我不會給你任何幫助。但寶蝶你用不著疏遠我們,至少我們還是朋友吧?」曹策問她。寶蝶點點頭,攤開雙手肯定地說︰「我們還是朋友。」
???
寶蝶暫時住到美琪家去,宙怕她又回去KTV上班。
曹策安慰他。「寶蝶不希望我們幫她,但美琪不會反對我們幫她的。她想在東海別墅開一家PUB,我們資助美琪,只要叮嚀美琪口風緊些就成了。」
「曹策,一切就拜托你了。」宙一本正經地道謝。
「別跟我客氣。目前你有什麼打算?」
「我會找到寶蝶的母親,不管要花多久的時間。」宙要自己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你這麼做有什麼意義?」曹策覺得宙在白費心機。
「也許沒有任何意義,但我非要這麼做不可。」宙微笑著,他得弄清楚真相,而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是寶蝶的母親。
「也許她已經死了,就算她活著,世界這麼大,你也許花一輩子的時間也找不到她。」
「我會找到的,我有信心。」宙意志堅定地說。
雅很舍不得宙走,得不到他是她最大的遺憾,但她知道他的心里只有寶蝶。
愛情是很折磨人的,她只能要求宙給她最後的甜蜜,一份真切的擁抱,以及一個香甜的吻。
宙大方地給予她想要的溫柔擁抱,卻不肯吻她。
「她是無可取代的嗎?」在宙離去之前,她仍忍不住要問。
「是的。雅,我現在不會再對女人撒謊了。我深深愛著她。」可惜已經太遲了,他已失去了她。「她知道嗎?」雅無法不嫉妒寶蝶。
「我告訴她了,但她也許以為我是愧疚。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因為我只是答應她要離開,但那只是暫時的,我可沒答應要放棄她。」宙的眼中閃著堅決的光芒。
「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改變你嗎?」
「沒有。」他非常堅定地回答。
在秋天季節轉換的傷感中,他離開台灣。
帶著一顆熱切而積極的心,他直奔美國柏克萊大學,他並沒有回法國,但他讓所有人以為他回法國去了。
他要去她父母初識相愛的校園,據可靠的消息,她母親似乎回到學校去修博士學位。
他相信他一定可以找到她。
???
在春天尚未來臨,美琪的店開張了,店名就叫「美琪酒吧」。
不大不小的酒吧,在陳少城和曹策的幫忙下,生意興隆。
陳少城更是帶著他的外籍員工們天天來報到。
他們都在東海大學修中文,這店就在東海別墅附近,真正的大股東是宙,但這事除了曹策和美琪以外,沒人知道。
寶蝶暫時在東海人學當選修生,晚上就在美琪酒吧幫忙。
這天寶蝶興致不錯,在店快關門之前,她陪著陳少城在店里跳慢舞。
吧台只剩美琪和愛珠,大家半休息地坐在吧台喝酒。
接近打烊的時間了,有個女人毫不猶豫推門走進來。
很時髦、漂亮、年紀不輕,但身形修長美好,五官的輪廓神似寶蝶。
美琪推了愛珠一把,說︰「嘿!這女人很像寶蝶。」
愛珠睜大了眼。「眼楮好像啊,眉宇之間也很像。」
寶蝶正在跳舞,沒注意到門口進來的女人。
她一進來就說︰「給我一杯血腥瑪麗。」
愛珠月兌口而出。「小姐,我們已經打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