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怕寂寞,所以非常愛參加宴會。可是我又怕稍縱即逝的歡樂之後的痛楚
「稍縱即逝的歡樂之後的痛楚?」他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這個就是稍縱即逝的歡樂之後的痛楚。」她指著脖子上的一道疤痕。
「誰弄的?」他對她的疤感到心痛。
「一個愛我至深卻被我深深地傷害的男人。」她又笑了,可能已經喝醉了,所以才這麼坦率。
「不是你丈夫?」
「不是。噓!你不會告訴別人吧?」她神秘兮兮地。
「不會。你有小孩嗎?」
「有,一個女兒,今年六歲,你有女朋友嗎?我女兒很漂亮,你可以考慮一下。」她開玩笑地說。他要求撫模她的疤痕,她沒反對。
一陣刺耳的電鈴聲傳來,宙從夢境中醒過來。
是寶蝶回來了嗎?他看了一下手表,下午兩點了!
這個搗蛋鬼竟然忘了帶鑰匙。
他隨手套上一件褲子,走到樓下開門。
結果看見的不是寶蝶,是淺草。
他遲疑著並不想開門。
她溫順地微笑著,一如往常般縴細修長地佇立著。
「寶蝶不在。」他這麼說,明明知道她找的人是他。
「宙,我是來看你的。」
他料想的事果然發生了。也好,當面說清楚總是好的,他終于開門讓她進屋。
「喝什麼?」他冷冷地問。
「伏特加加雪碧,有嗎?」那是他們熱戀時最愛的飲料。她想喚醒他的記憶。
「沒有,喝果汁好嗎?」他怎麼會不知道她的企圖。
傍她倒了一杯果汁,他跑回房里穿上T恤。
「你有什麼話請直說。」他從樓梯上走下來時這麼說。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得了這種病?我可以和你一塊面對的。」
他就知道她會這麼問,可惡的琳達,為何告訴淺草他的病情。
「不需要,你不該和琳達討論我的事。我們已經分手了,為何你不願面對現實?」他激動忿恨地說道。
「宙,我仍舊愛著你。」她的聲調悲傷極了。
「淺草,我們已經分手了,永遠不會有機會復合。」
「是因為寶蝶嗎?」她情緒激動了起來。
「我愛她,不會離開她的。」
「如果她主動離開你呢?」她咬著下唇。
「那我寧願寂寞一輩子。」
淺草仰頭狂笑了起來。「宙,別騙你自己了,你最不能忍受寂寞了,你離不開女人的。你雖然孤僻,但你太喜歡女人了。而她在知道真相後,肯定會離開你的。」她詛咒著。
「你看過那封信?」宙猜測著。
「這不是重點,宙,你希望她怎麼離開?這才是重點。是由我告訴她,還是你主動離開她,在她什麼都不知道之前?」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宙生氣地怒吼。
「是的。你會主動離開她嗎?」
宙倔強地說︰「不會。決不!」
「你不怕她知道真相後恨你?」
「就算她恨我,我也必須照顧她。」
「宙,你變了。你從來不對女人有感情的,是因為你愧疚嗎?」她自我安慰起來。
就在這時寶蝶回來了,自覺考試考得很理想的她一進門就大聲嚷嚷︰「‘藍’,你起來了嗎?」
走進玄關,她看見女人的鞋子。
「哇!這麼風流,一刻沒女人都不行。」
進了客廳,听見淺草近乎歇斯底里的吵鬧聲,她嚇了好大一跳。
淺草一看見她,就沖過來拉住她的手,狂喊著︰「宙根本不愛你。你可知道他肯要你的原因——」「淺草,你敢。」宙大聲地咆哮道,甩開淺草拉扯寶蝶的手,把寶蝶拉到自己的身後。
「我當然敢,為了你我沒有不敢做的事。」淺草豁出去了。
寶蝶眼珠子轉了轉,舉起雙手,站到淺草面前。「我懂,我懂,淺草,你別激動,這男人是你的,沒有人會跟你搶,他根本不愛我,他愛的是你。」
這寶貝丫頭,宙快被她打敗了。
「住口,你胡說什麼?」宙簡直受不了寶蝶。
「現在需要住口的人是你,你給我到廚房去,我來和她談,相信我,拜托你進去。」這天真的家伙,她以為自己可以控制大局。
宙不肯。
寶蝶繼續安撫淺草。「你別生氣,喝點果汁消消火,我馬上搞定他。」
寶蝶把宙推到廚房。
「她很可憐的,愛一個人這麼深,你就不能暫時成全她嗎?」她同情心泛濫不已。
宙心想不能再欺騙她了,還是實話實說吧!反正遲早要面對的。
「寶蝶,其實我就是宙•明得拉麗。對不起,我不是蓄意要騙你的。」他艱澀地開口。
「什麼?你就是宙•明得拉麗?」
「沒錯,我也正是她口中的宙,她是我前任女友。」
「你之前一直欺騙我?」寶蝶愣住了,不敢相信宙所說的。
「我不是蓄意的,你生氣了,對不起,你可以打我罵我,隨你怎麼處罰我都可以,但不準離開我,我真的很在乎你,非常在乎。」他緊緊摟住她。
「你不愛她了?」寶蝶努力地想搞清楚狀況。
「我不愛她,在你之前我不曾在乎過任何女人。我必須對你坦誠,我愛上了你,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愛,我一直沒勇氣告訴你。」他輕撫著寶蝶的臉。
她原本很有把握的,她以為她可以處理好這件事的,但現在,一剎那間心緒全混亂了。
「現在怎麼辦?」她問他,她已不知該怎麼辦。
「我必須讓她恨我,在她走後,我有話要告訴你,你在這里乖乖等我。」他拍拍她的肩膀,讓她坐在廚房等他。
寶蝶不敢相信,一天之內事情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她在廚房,听見清脆的巴掌聲。
淺草在客廳對著廚房的寶蝶大嚷。「寶蝶,他是你的殺父仇人,你還要跟著他嗎?」
寶蝶傻呼呼地仔細聆听,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寶蝶只知道宙不準備排除淺草對他的恨意,為了愛寶蝶,宙寧可被淺草痛恨一生。
「淺草,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你想用任何方式報復我都無所謂,但請不要傷害寶蝶。」
淺草的眼眶紅了。「她治好了你的‘怯愛癥’嗎?我以為你是我的,我從沒有這麼迫切想要一個人,想得那麼心痛過。你要我怎麼放過她?我辦不到,真的辦不到。」
寶蝶從廚房沖了出來,怔怔地看著淺草。「你說什麼?再說一次,我父親是墜機才死的,你為何說他是凶手?」
這次換淺草訝異了。「你沒有看你母親留下的信嗎?」
「沒有。信上說些什麼?」寶蝶望著宙,不明白他究竟瞞了她多少事。
「你和你父親的直升機被宙的父親派人動了手腳,你能活著真是僥幸。」
「夠了,淺草,你閉嘴,讓我親口告訴她。」宙情緒激動地吼叫著。
寶蝶的臉漸漸地由紅潤轉成蒼白,四肢發軟。「原來你接近我是有目的?我真傻,一直以為我們的相逢是偶遇,一直以為你對我的疼愛我該好好珍惜。原來你是為了彌補我。」她的眼淚如珍珠般成串落下。
淺草終于達到了她的目的。她訕訕地離去。只要是她得不到的東西,她也不要別人擁有。
寶蝶瞪著宙。
宙啞著嗓子說︰「我也是受害者,你別這麼看著我。」
「你不該騙我的。」她放聲哭了出來。
「我知道我不該,但我無法對你說實話。寶蝶,你想不想看看我的心理醫生發給我的電子郵件?我昨晚和她通過電話,告訴她我不該對你撒謊,她要我慢慢來,但我知道我沒時間了,你不會給我時間,我們一塊分享她的意見,我還沒來得及看她發給我的電子郵件呢!這可能是我們共同分享的最後一件事了,相信你不會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