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舞醒了三天,三天以來,在知道自己孩子流掉的那一刻起,她就是這副樣子,除了在曉依脅迫下吃了些食物外,每天醒來,飄舞便一言不發地呆望著她所看不見的景物。
她的日漸消瘦,任由誰都看得出來。
「怎麼辦?這樣下去怎麼行?」曉依邊插著花邊看著飄舞。
「天曉得,她從來不會听人勸的,尤其是在她最寶貝的孩子流掉……」佛瑞感到,在經歷了一次生死關頭後,飄舞變了!
往昔的她,即使再怎麼悲傷,都會掛著笑容……而現在的她就像是被剝光外衣的洋女圭女圭,赤果又麻木。
「那孩子,本就是她的支柱,支撐她心靈的惟一,可是……」曉依緊抓著花瓶。
「對了,那家伙他還在門外,要叫他進來嗎?」曉依討厭朔雲是一回事,可飄舞……或許惟有朔雲才能喚回她。
「我不確定。」在飄舞醒來第一天,佛瑞便說要去找朔雲,但飄舞拒絕了,那神情的堅定,震懾了佛瑞的心。
「你再問問她,你又不會少一塊肉。」曉依怎會不知佛瑞在顧慮什麼,但,此時的情況,那家伙……是最好的良藥了。
「好好,我問、我問。」拋不過曉依,佛瑞只好認輸。
「飄舞,朔雲想跟你說幾句話,你讓他進來,好不好?」佛瑞知道飄舞听得見,但,僅是不願回應。
「要是你不吭聲,我就當你答應。」佛瑞自以為是地道。
忽然,飄舞抓住了他的手。「佛瑞,不要!」
曉依吐吐舌頭,連忙假裝自己是在插花,所有事都與她為關,可她一雙耳朵!宛如狗兒,抬得高高的。
「飄舞,跟他談談,別把自己鎖在象牙塔里。」以前,是朔雲拒她于千里;現在,則是飄舞則是如法泡制。
「我沒辦法,你要我怎麼忘記,他逼我拿掉孩子的一幕?那很難,佛瑞。」她那樣愛他,他卻萬般傷她。
「你無法見到他,又怎會一直記得那一幕?」他不是故意要這樣以話刺她,但她躲得……佛瑞深嘆了口氣。
佛瑞實在想親口告訴飄舞︰朔雲或許是愛她的!可他要怎麼說出口?朔雲在她心烙下的那些傷,他要如何撫平?「他說的話太過傷人,佛瑞,讓我一個人靜靜。」
「靜靜?你靜了三天還不夠嗎?你的身子哪里有辦法讓你這樣折磨,孩子的事,不只你一人傷心,我跟曉依也不比你好受。你跟朔雲聊聊,或許……」
「佛瑞!靶情不是那麼容易說放,就能放的,我對孩子付出了我僅存的愛,可擁有最多我的愛的男人,卻是毀了他的凶手。」
「他對你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嗎?」佛瑞選擇退出這場靶情戰爭,想看的,並不是這種結局。
緘口無語,飄舞又回到了這幾天以來,她沉默的世界。
終于看不下去,易曉依推開佛瑞,硬是扳過飄舞的身子。
「飄舞,我很討厭那家伙,可是……就算你和他說明白也好,這樣不清不楚地拖著,對你不是件好事。」
「夠了!曉依、佛瑞,你們都出去,我要休息了。」
「我……」曉依本想再說什麼,卻被佛瑞阻止。
「別說了,她听不進去的,走吧。」佛瑞推著曉依,催促著她移動腳步,離開前,他丟了一句︰「不見他,你會後悔的。」
後悔?不,她不會的。飄舞扯出一絲自嘲的苦笑。
從她發誓絕不後悔屬于朔雲的一秒起,這兩個字就全由她的生命里消逝、沒有了。
流轉著毫無光芒的黑眸,拉起被子,飄舞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臉,盡情地在自己的世界中哭泣著……???
「你干嘛不讓我繼續說下去?」被飄舞氣,曉依覺得無妨,但被眼前的佛瑞氣,她認為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飄舞的倔強脾氣,你不是沒見識過。」佛瑞頻頻搖首。「以她現在的狀況,你跟她講什麼,都是白費力氣。」
「你別試都不試,就先下定論,好不好?」
「根本不必試,我就知道結果了。」佛瑞一打開門,霎時無語。
朔雲坐在一排長椅上,散亂的衣服和頭發,在在證明了他由飄舞送進醫院的那一天,就一直都沒離開過。
「拜托你去幫我買杯咖啡。」佛瑞掏出幾枚日幣交給曉依。
曉依臉色不太和善地接過錢,邊走邊咕噥著︰「每次他一要和朔雲那家伙說話,就支開我,我是局外人嗎?好歹我也是帶她……」
隨著曉依發著牢騷的走遠,佛瑞無奈地搖頭苦笑。
「她還是不肯讓我進去?」朔雲平淡如昔地低語道。
「失去了孩子,對她打擊太大。」坐到朔雲身旁,佛瑞掛著笑。「你呢?有沒有發現,你是愛她或不愛他?」
「不愛!」朔雲點了根煙夾在指間,任它燃著。「我是要她,而不是愛她,佛瑞,這兩者是迥然不同的東西。」
「倔強不是好事,朔雲,別把自己陷在死胡同里。」
「佛瑞,你想再跟我打一架嗎?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回紐約。」
「你要現在的她怎麼回紐約?」佛瑞不可置信的搖頭。
「除了紐約,任何地方她都去不了。」朔雲專制的道。
「朔雲,你真的一點都不管她被傷得多重嗎?」惱怒地起身,佛瑞悻悻然地怒瞪朔雲。「我本想跟你好好談她的事,我不懂,為什麼你的態度總是能教我抓狂?」
「你太感情用事。」只要佛瑞一幫飄舞說話,朔雲的脾氣就會糟到極點,而心也會開始寒冽成了冰牆。
「比你沒有感情好,朔雲,你殺了她的孩子,又一再的逼她,你難道不能對她好一點嗎?」最好的朋友,傷害著他最喜歡的女人,這要教佛瑞怎麼做?
拆散他們,是他錯;撮合他們,也是錯!
「對待一個背叛者,不必太好。」朔雲凝下了眼眸。
「你心底很清楚,飄舞不會,也不可能是背叛者。」佛瑞拎起朔雲的領子,朝他大吼︰「那孩子有一半是你的,飄舞為了他的死而耿耿于懷,你呢?」佛瑞怒氣沖天道。
「那孩子,若是早讓我知道我是他父親,他還是會死。」的確,以往的朔雲,確實不會讓這孩子活下來,但時間改變了他,他不自覺的為孩子之死,有了一絲感觸。
「你……」佛瑞為之氣結,抓住朔雲的手掌不住地抖著。
此時一攤黑水忽地朝朔雲身上淋下。
轉著空蕩的紙杯子,曉依嗤之以鼻地道。「不好意思,我一時手滑,把咖啡全撒在你身上,請原諒。」
「易小姐,你是故意的?」揪著眉,朔雲恨恨地盯著她。
「不,我要是故意的,潑在你身上的就不會是這杯冰咖啡。」曉依舉高另一個冒煙的杯子。「而是這杯熱咖啡了。」曉依買了咖啡後,躲在牆後偷听了一下他倆的對話,直到無法忍耐,她才會做出這種「粗魯」的行為。這可不能給家族里的人知道,不然她又要成炮灰了。
「易曉依,你……」
「你閉嘴,听我說。」抬高拿咖啡的手,曉依膽大包天地將咖啡從他頭上澆下。
「日本天氣滿冷的,我幫你熱熱身子。」
「你知道惹火我的後果嗎?」
曉依仰高下顎。「怎樣,打我呀!大不了被你打死。打死我,你也逃不了,黑須家的人不會放過你的,朔雲大人。」「好了,易曉依,你不會真的想死吧。」佛瑞捂住曉依的嘴,看向滿臉盛怒的朔雲。「別欺負小女孩,朔雲。」
「小女孩?偶嗯四蛇模攪女孩,嗯結偶放開……嗯……」曉依不服地直嚷,就算嘴被捂住,她還是要表達自己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