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你在講什麼瘋話呀?易小姐!」朔雲高傲地淺淺微笑。「那野種的父親,我想,你該曉得他是誰吧。」
心生詭計,曉依勾起了紅唇。「你要對他怎麼樣?」
「敢踫我的人,他的下場由我決定。」
「呵……你不如殺了他,不是更好?一了百了呀!」
「你和那男人有仇嗎?」朔雲真的會殺了那男人。
「有,大得很。」一個欺負她知心好友的人!她當然恨。
朔雲眼神寒如極冰,語氣毫無溫度。「他,究竟是誰?」
「他就是……」
拉拉曉依的手臂,佛瑞愁眉搖首。「曉依別……」
「到了這地步,你還阻止我?你放心,我要他為所說的話後悔莫及,佛瑞。」
帶著十足把握走到朔雲面前,曉依瞬間變了臉,一副怒容迎上他的目光,大無懼地浮現微笑。
「那孩子的父親,就是你啊,朔雲。」冷不防,曉依再度甩了朔雲一掌。「你看,這是真的,千萬別以為是夢境。」
「你耍我?」朔雲不信,那個他誓言要殺的孩子,是他的!
「我沒有那麼多閑工夫,除此之外,飄舞她會失明,也全都是你害,朔雲少爺。」
「你別搬弄是非。」朔雲自認沒去動過飄舞的眼。
「噢,是我搬弄是非啊?你問問佛瑞,看這事是不是真的。」
偏過頭,朔雲無語地望著佛瑞,在他的注視下,佛瑞輕輕頷首,氣氛霎時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
「易曉依,別為了要使那孩子活下來,就不惜跟佛瑞一起編出這種漫天大謊。」朔雲壓根兒就不信曉依的話。
「朔雲。翔。艾克斯!你以為別的男人踫得了她嗎?你太自大了,通常自大的男人,都會特別笨。」曉依伸出五根縴長手指,若有似無地計算著。「五個多月前,她似乎還待在紐約,那時候,誰是她第一個、也是惟一的男人?」
「我相信你自己很清楚,那時你的眼楮也受傷了,是因為子彈擦過你的藍眸,眼楮是靈魂之窗,就算砂子飛進去都會不舒服,何況是子彈呢?」
「然後呢?為什麼沒人跟我提過這事,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廢話,是飄舞完全不顧自己身體微恙,堅決要在你尚未清醒時就動手術。你要有感覺,哈!這才有鬼。」曉依幾乎氣得快發瘋。
「怎麼樣,知道了前因後果,有沒有一絲……不、是滿心的愧疚?」曉依看著手術室緊閉的門。「現在你最好祈禱,飄舞和她的孩子平安,否則你就得像我說的,死了算了。」
「你呢?佛瑞,有話要批評我嗎?」掩飾住自己的懊惱,朔雲神色泰若地道︰「或者是,你對我已心灰意冷?」
佛瑞深深地一嘆,禮貌的對曉依道︰「能否麻煩你先……」
「我知道了,我去買杯汽油喝,生生火。」曉依意有所指地諷刺著朔雲,瞪了他一眼之後,不屑地扭頭就走。
佛瑞坐上長椅,撫唇道︰「朔雲,我可以很坦白告訴你,我非常喜歡飄舞,可我選擇了守護她,你呢?」
「我?你這是什麼意思?」佛瑞的坦誠,令朔雲有所防備。
「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問一下。」佛瑞猶豫了會兒,有意無意地敲著椅子。「要是,你不過是為那諾言,想綁住她而已,我以朋友的身份,希望你能放了她,讓她找尋一個不被人破壞的幸福,能嗎?」
「憑什麼?」朔雲怎能放了她,他怎能?
「這是代表,你不接受我的請求嗎?」佛瑞懶得再扯出什麼事來,那僅會教事情更加復雜罷了。
「可以這麼講。」朔雲毫無商談余地的直言。
「你為何如此執著?你要女人,滿街都可以是你的。」
朔雲邪狂地笑著。「佛瑞,你還不懂嗎?她是神賜給我父親的女兒,而我父親將她給了我,我雖恨他,可對她,我十分滿意。」是的,這是朔雲對外一貫的言詞!
「她不是東西,你很明了。就因為這樣,即使她受再大的損傷,你都不放、也不饒了她,對嗎?」如果佛瑞猜的是正確的,那麼朔雲他該是……一個不會愛人的男人。
「你是心理學家嗎?我怎麼以為我是在上一種心理課程呢?」朔雲厭惡佛瑞現在的樣子,像是能看透他一般。
的確,朔雲由紐約追來日本,不僅是為了抓回背叛誓言的飄舞,還有另一個原因……而那原因,朔雲自己也不知道。
聳聳肩,佛瑞不予置評。「或許。」
「你究竟要說什麼?佛瑞。」朔雲被疑雲包圍的心情十分不適,他緩慢地揪起了兩道濃眉。
「我……」一個人影,打斷了兩人間的交談。
一名護士從手術室走出。「佛瑞醫生,饒飄舞的情況急速惡化,我們醫生請你馬上換衣服,進去一趟。」
一听「情況惡化」四字,朔雲和佛瑞都難免一陣心驚。
佛瑞連忙跟那名護士進了手術室,拋下朔雲,但在手術室的門合上前,佛瑞丟下了句話——「我是說,你可能,已經愛上了飄舞……」
「什麼?」望著佛瑞消失于手術室門後,朔雲一怔。
他愛飄舞……不,他一點都不愛她,她是背叛他的女人,他怎可能去愛上她?愛,只會害死別人。
他母親就因為愛他父親,所以才會死;他父親無能,卻害得他愛的女人因他而死,他不會步上父親的後塵。
至于飄舞,他用盡一切手段、辦法留她在身邊。他確信,這不叫「愛」,而是種最殘忍的「懲罰」……???
「飄舞,你千萬不能有事,朔雲的心……是你最渴望得到的,現在你有機會,你知道嗎?」佛瑞在昏迷的飄舞耳側說著,眼角瞟向儀器上的心跳表。
「打支強心針,用三號鉗子。」起身指揮完手術進行,佛瑞又彎。「你一定要撐過來,沒事的。」
微弱的心跳、貼滿身上各處的儀表測量器、附著霧氣的氧氣罩,以及她那雙停止眨動的羽睫,飄舞那無一絲生氣的絕美容顏,仿佛隨時都可能會死去……「飄舞,孩子死了,你不能跟他一起走,有人在等你,曉依在等、我在等,就連朔雲他……都在等你。」佛瑞喃喃的說著。
突然,飄舞的血壓急速降下,佛瑞站直身子,接過了手術器具。「快補充血漿,換新的點滴。」
好不容易,飄舞的血壓和心跳恢復正常,縫合完她胸前的傷口,佛瑞無力地癱靠在牆上。
醫生、護士紛紛與佛瑞恭賀,慶幸他的友人平安。
劃過她那沾著發絲的額首,佛瑞低首親吻。「沒事了,飄舞,我們出去吧,朔雲在等呢!」
當他推著她到加護病房後,佛瑞去找朔雲。
「她平安無事,但,孩子沒了。」佛瑞解下口罩,撥著自己的頭發。「去看看她吧,朔雲。」
沉默無語了許久,朔雲不發一語地走往加護病房。
護士在見到他時,照例地交代︰「先生,饒小姐尚處于昏睡狀態,請你盡量放輕動作,我先離開了。」
送走護士,朔雲逕自推開門,映入藍眸的,是隔著一片玻璃後,他記憶中的女人。
飄舞身上插著許多管子,教他的心莫名地抽痛著。當朔雲看見她頰邊未干的淚痕,他的血液頓時不再流動,仿似降到了冰點,凍結了起來……
第十章
怔坐在病床上,飄舞無神地望著房內惟一的窗子,手置于平坦的月復部上,縱然窗外美景對她是多余的,她的雙眼仍投注于那兒,修長柔軟的羽睫未曾動過。
抱著一束鈴蘭的曉依和拿花瓶的佛瑞,相視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