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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幽情(前集) 第11頁

作者︰冰室子

的確,貴族們都是拼命想讓孩子們早點仕進,早點順利踏上平穩的官途。所以毫無這種想法的權大納言,當然頗得皇上好感。

「現在宮中的確缺乏生氣。沒有引人注意的達官公子,是寂寞了一些,後宮的侍女們也稍嫌不足。我也很想見見這個傳聞的人物,讓他入宮任職吧!」

「入宮任職…?」

權大納言呆住了。無論京都貴族們如何批評他元服之禮拖得太晚,或是綺羅賭氣離家出走,他一直都為了保護自己的政治生命,而堅持到底。

可是,現在是皇上說「讓他入宮任職」的。這次再拒絕的話,自己的政治生命才真的是完蛋了。雖說是太平無政爭之世,再大的事件也不會危及生命,卻還是有失勢和失權的顧慮。

「可是…可是…」權大納言感到全身無力。他不想失勢,可是讓綺羅仕進的話,就是對皇上隱藏重大秘密,像抱一顆定時炸彈那樣危險。「綺羅尚無官階,現在要他仕進,把他當一個成人來使用,對他來說可能還有些不適應。請再等些時候再讓他入宮任職吧!」

案親這番話只是為了逃過這場劫數,可是皇上卻是有所感的深深地點著頭,說︰「這就是父母心呀!要入殿需要五位官階,我會授予綺羅五階的。說著說著,我就愈想見他了。趕快給他辦元服儀式,帶來見我吧!」權大納言無話可說,只有深深伏拜,說︰「謝皇上!」

「原來是這樣……」听到這樣的原委,綺羅深深嘆了一口氣。為了元服的事甚至離家出走,但真的由皇上下令時,綺羅又感到沉重壓力。「事情好象鬧大了。」

「何止是鬧大了。當天,那個大嘴巴右大臣就到處去說,皇帝親自下旨要綺羅行元服之禮,弄得滿城風雨。連中風在床的祖父關白左大臣都堅持說,在孫子元服、裳裝那一天,勢必要擔任加冠、結腰繩的職務。」父親已經是聲淚俱下。

加冠就是在元服儀式中,替元服者剪去童發、結髻,再戴上帽子。而結帶就是在裳裝儀式中,為著裳裝者綁上腰繩。兩種職務都是相當于成人式中的公證人,雖然只是形式上的職務,大都是請日後能幫助自己、提攜自己的有力貴族來擔任。

祖父想執行這個職務,也是因權大納言家是名門中的名門之故。

「祖父還真有干勁,都快退休的人了。」

「不只是他,連弟弟右大臣都報名啦!他說若非他提起妳,皇上才不會下旨要妳行元服之禮。所以為了感謝他,應諉讓他執行加冠儀式。現在可能在妳祖父那里抽簽,決定由誰來擔任此職務。連天下左右大臣都牽扯進來了,這場元服儀式是躲也躲不掉了。我認啦,妳也要有所覺悟。如何?可以行元服之禮了,高興了吧?」

案親絕望似的喊了幾聲,又嗚咽哭了起來。綺羅大驚失色,把伏地而泣的父親交給「不得了啦」的近江,徑自回到房里。

小百合已經從認識的下女口中探知她們不在時發生的種種,正等著告訴綺羅。

「在北嵯峨期間,發生了不少事呢!政子夫人為了準備元服儀式,忙得眼楮都充血了。昨天還因為太興奮,腦充血躺了下去呢!」

「哦……」

「東屋的綺羅公主一听說要行裳裝之禮,就昏倒不醒人事了。現在被移送到東北屋邸,由權大納言大人派女侍照顧。」

「爸派的人?贊岐呢?東屋的侍女呢?」

「東屋的侍女全都參加誦經大會了。以贊岐為首,宣布在目的達成之前,絕不回到工作崗位。說清楚一點,就是罷工啦!」

「罷…工…?」

這場大騷動,還真把綺羅給嚇呆了。的確,為了傳聞中左近少將的敵意,不肯服輸而堅持要行元服之禮的是自己。可是,她實在沒想到會變成這麼大的事件。一直以為,只要當天行完元服之禮,馬上進宮任職,一切就結束了。可是,冷靜地一想,凡事重規矩的貴族社會,怎麼可能將儀式隨便帶過呢?

加冠有加冠的人,結發有結發的人,還要舉辦盛大的披露宴會,邀請所有親友參加。何況是皇上下旨,更要辦得華麗隆重。所以,她能體會父親的混亂和苦惱。

不過,元服本來就是自己所希望的,所以調適心情去面對也是應該的。只是為了自己元服的事,連東屋的綺羅都迫接受裳裝儀式,實在讓綺羅寢食難安。

綺羅是自己喜歡扮成男裝,自己想要行元服之禮的。可是,不得已非扮女裝不可的弟弟,平常就已經夠苦了,還要他行裳裝之禮,以女兒之身披露于大眾之前,那不是要讓他羞憤而死嗎?

綺羅坐立難安,帶著小百合趕去東北屋邸。

案親派的侍女弁小君正好端著洗臉盆出來,看到綺羅,就把食指按在唇上︰「剛清醒過來,不要太刺激他。」

綺羅點點頭,輕輕走進房里。弟弟正躺在隔著屏風的另一端,念念有辭。仔細一听原來是︰「我絕對…不要…裳裝……,不要……」

綺羅才一靠近,他就嚇得全身發抖,發出尖叫聲。

「贊…贊岐?爸答應裳裝的事了嗎?」

「不是贊岐,是姐姐。」

「姐姐?」突然,弟弟的聲音變得有力了,但同時也變得刺耳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量,剛才還昏迷不醒的人,霍然推開被褥,坐起身來,說︰「歡迎妳回來呀,北嵯峨很涼快吧?當妳回來時,元服儀式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各地的慶賀也絡繹不絕。對了,我還沒有祝賀妳呢,這次的元服儀式萬事齊備順利,恭喜妳啦!」

太陽穴處爆出青筋,顫抖著雙唇,一口氣說完後,嗆得他直咳嗽。小百合趕緊上前,給他拍背。

「干嘛說得這麼激昂嘛!冷靜點……」

「冷靜?」弟弟吊起雙眉。「听了兩天的噪音、燻了兩天的煙,怎麼冷靜?姐姐能如願行元服之禮,是很開心。不巧的是,我可從來沒想過要行裳裝儀式。可是,卻為了妳想行元服儀式,把我媽搞得幾乎瘋狂了……!我活不長了,真想這樣死掉算了!」

也許是從小被當成女孩養大,所以也感染了女人的歇斯底里,弟弟綺羅伏身哭了起來,勸也勸不止。

綺羅嘆口氣,說︰「不要這麼悲觀嘛!爸雖優柔寡斷,對影響他政治生命的事,還是會堅持到底的。這次答應行元服儀式,也是礙于皇上的命令呀!皇上對你的裳裝儀式也沒特別說什麼,爸是不會舉辦的。你看,夢乃都抗爭兩天了,爸還是沒屈服呀!」

拼命安慰後,弟弟綺羅才用手背拭去淚,半信半疑的說︰「真的嗎…?」

「是呀!沒有皇上的命令,爸一定會堅持不行裳裝儀式。你也要振作一點,不要輸給夢乃夫人。」

「嗯、嗯……」弟弟邊打嗝邊猛烈地點著頭時,從東屋傳來了陣陣的歡呼聲。接著,一長串的鼓聲,響徹全邸。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姐弟倆下意識地互相握緊了對方的手。這時,弁小君神情慌張地沖了進來。

「大人剛剛決定,讓東屋綺羅公主的裳裝儀式跟元服儀式同一天舉行。」

「什麼?」姐弟倆同時發出驚叫聲,弟弟綺羅立刻癱軟地倒向姐姐。

「爸為什麼會……」

弁小君清清喉嚨,說︰「我听說是……」侍女就是這樣,什麼事都好奇,每件事都拉長了耳朵偷听,所以家中的事無所不知。「皇上下的旨。」

「皇上?皇上為什連裳裝儀式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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