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連家的西廂,那剛蘇醒兩天的未來少夫人正好出房散步,看到他這身狼狽模樣,馬上要他去換下那破衣衫,讓她為他縫補。他當時簡直是受寵若驚,卻也不敢逾越身份,只是在她溫柔的堅持下,最後不得不照她的話去做。
她竟為這小子縫補衣服?凌洛風心中頓時有絲不悅,「小智子,你幾歲了?」
小智子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不明白為何少爺會突然用這種語氣說話,但當然不敢怠慢,「我今年十三歲,過了年就十四了。」
凌洛風失笑,原來還只是個小孩子,自己怎麼會突然這般計較了呢?
「少夫人是這樣的善良,所以我剛才一直在求老天爺讓她度過這一劫。」
沒錯,他的小娘子確實是太善良了,不然不會被她那沒良心的家人那樣虐待後,還一直幫他們說好話,而且又奮不顧身地幫他擋掉那些致命的暗器。
「小智子,你以後就在听濤閣里伺候。」現在看門的小廝年歲漸大,已不適合再留在听濤閣,這小子一臉機靈,就換他補上。
「謝謝少爺!」小智子欣喜若狂,跪下來磕了一個響頭,「小智子一定盡心盡力為少爺和少夫人做事!」
凌洛風點點頭,沒再多說,回身踱進大廳里,留後的小智子雙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詞地為他的少夫人誠心禱告。
第五章
「怎麼樣,勒先生?」凌洛風擔心地問道。
直至天大亮,勒大夫才喚他進內,他連忙推門而入,只見勒大夫正在為連君瑤的傷口敷上獨門的金創藥,那背上一大灘的血漬令他觸目驚心。
勒大夫轉過頭來,實話實說,「我們已經盡了力,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不過,就算會醒也不是一、兩天的事!」
凌洛風沉重地頷首。
「少爺,這金創藥每日得換一次。」勒大夫遞給他一個小瓶子。
「嗯,勒先生,你也去外頭休息一下吧。」
門被關上,室內只剩下他們倆。望著趴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妻子,凌洛風不敢挪動她,怕觸動了她的傷口,只好屈著身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喝補血的湯藥。
可憐的小東西!她怎麼能抵擋得了暗器被逼出體外的那陣痛楚?這樣嬌弱的身子怎麼受得住?他邊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頰,邊憐惜地凝視她慘白的玉容。
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及受傷後的虛弱,一陣陣困意涌上來,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躺在她身邊。
「小瑤,你一定要醒來!」他為兩人拉好被子,抓起她的小手,輕輕磨蹭著那枚他給她的戒指,意識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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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傍晚,他才醒來,再度喂她喝了碗藥,才出房與清叔他們商量正事。
「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將那剩余的江南兩惡送去與他們的兄弟作伴!」想起不省人事趴在床上的妻子,凌洛風不禁捏緊了拳頭。
「是的,少爺!」
「還有,我相信莊內有內鬼,他們兩次都選在莊內的守衛最松懈的時辰,而且懂得避開守衛的巡視才下手,這一定是有人提供消息!」
「是的,少爺,我們四人也這樣懷疑。原以為他們只是針對老爺,所以我們的防衛大部分都加強在北邊,而且您的功力不錯,所以這南邊的防衛便不北邊的那樣嚴謹,沒想到一個疏忽,導致少夫人受了這樣重的傷,屬下等人深感……」
凌洛風揮揮手,「不關你們的事,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少爺,這莊里上下不下三百人,茫無目的地一一調查,只怕……」清叔猶豫了一下,沒再說下去。
凌洛風蹙著眉說︰「對方要同時取爹和我的命,如果我們兩父子皆不幸,這莊里上下,誰的得益最大,你們先朝這方面去查!」
四人點點頭,知道範圍並不小,查起來可得多費些心思了。
「這幾天,你們有空便在莊內四處走動一下,不要讓那內鬼知道你們的功力消耗得只剩幾成。」
交代完他們四人後,凌洛風回到房內,一邊思索著誰的嫌疑最大,一邊陪著昏迷不醒的妻子。
當夜她突然發起高燒來,他連忙叫了暫住在听濤閣候著的勒大夫進來。
勒大夫仔細把了脈候,一臉凝重地開了張方子。
「少夫人這高燒如果一天內不退,恐怕我們之前的工夫都白費了。」勒大夫蹙起眉頭,「少爺不妨叫下人日夜為少夫人用毛巾敷額以及拭去身上的汗,再加上我的藥,雙管齊下看看會不會奏效。」
凌洛風心情沉重地點點頭,等他退出去後,也不叫丫鬟進來伺候,便自個兒動手抓起毛巾。
她的汗越冒越多,他換毛巾的次數越來越頻密,水換了一盆又一盆,直至天亮,她的高燒不退反增,身子燙得驚人,且不安地扭動著,他只得壓住她的身子以免她扯裂了傷口,過了許久她才漸漸安靜下來。
直至傍晚,她的體溫終于慢慢恢復正常,他這才松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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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幾天,除了有事與清叔他們四人商討,或是騎著疾風在山莊里繞一圈,讓「有心人」看看他仍絲毫無損,他都沒有離開過房間,就算要辦的公事也拿進房里做。
到第七天半夜,在他越來越沉重得到心情下,她總算睜開了雙眼。
連君瑤覺得自己好像睡了長長的一覺,夢中一直有人握住她的手,不讓她走開,于是她只好跟著那只手回來。
她睜開眼眸,便看到一雙帶笑的黑眸正溫柔地映在自己臉上。
「我的小娘子,你終于醒了!」凌洛風輕憐地撫上她更形消瘦的臉龐。
「我,我沒有死嗎?」或者是死了?在天堂里與他相逢?那他不是……
「不許說傻話!」他捏捏她的小手。
連君瑤終于知道在夢中牽住她的大手是誰了,不可自抑地淚盈于睫。
「乖,別哭。」他俯近她,「傷口還痛不痛?」
連君瑤動了一子,立即低低申吟了一聲。
「不要動!」凌洛風按住她的肩頭,連君瑤這才注意到自己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肚兜,一張小臉蛋即時遍布紅霞。
凌洛風抿嘴微微笑了起來,翻身拿起床頭仍文瑞德燕窩,含了一口進嘴里,湊到她唇邊打算哺喂她,可她卻紅著臉遲遲不肯張開口。
「別害臊!這幾天,我都是這樣喂你的。」
「這幾天?」她愣愣地凝視他英俊的臉龐。
「對,你昏迷了整整七天,無論是藥,還是一日三餐,都是我親自喂你進食的。」他愛憐地撫著她的青絲,一臉的寵溺。
連君瑤在羞怯中不由自主地深深感動。
「謝謝你!不過,我現在可以自己吃。」她挪動身子想坐起來,卻被他按住。
「小心傷口又疼了!」
「我,我剛剛身子有點發麻,並不是傷口在痛。」
凌洛風眼見她一臉嬌羞,便不再堅持,抱起她讓她靠坐在軟枕上。
「喝吧。」他將碗湊到她嘴邊,以另一個形式慢慢喂著她。
連君瑤在他的堅持下,只得紅著臉就著那碗沿,一口一口直至喝掉一整碗燕窩。
這小妮子的臉皮真薄!凌洛風有趣地勾起嘴角,小心翼翼地摟她入懷。
「你,你的傷呢?嚴不嚴重?現在好了嗎?」病後體虛,她問得有點氣促。
「別擔心,我已經痊愈了!」凌洛風輕輕撫上她憂心忡忡的小臉,「比起你的傷,我的根本不算什麼!」她是那樣的接近鬼門關!想到這兒,他的心不禁又一陣輕顫,「答應我,下回別再做這種事了!」見她不語,他認真地再度強調︰「我要你答應我,不會再冒這種險!你嬌弱的身子根本受不住,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