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迅速接近的腳步聲,凌洛風知道是清叔他們,精神勉力一振,但對方顯然也知道了這點,只見那帶頭的蒙面人使出狠招,將已然受傷的他一掌打得癱在床上。
「撤退!」那人邊躍至窗邊,邊撒出暗器。
眼見那暗器快速地朝身上飛來,凌洛風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想翻過身以躲開那致命的一擊,就在這千鈞一發間,身旁的人兒一閃,整個人撲倒在他胸前,將經過一番惡斗而虛弱的他壓平在床上。
凌洛風大驚,忙伸手覆住她的背,隨即一陣刺痛,他的手臂插進兩枚暗器,而其余的幾枚則……
他感覺到她的身子癱軟在他的身上,與此同時,清叔他們四人已趕到。
凌洛風沒去注意他們有沒有追出去,也沒去注意又有多少守衛沖進來。
他心疼地抬高妻子的下顎,「小寶貝,為什麼這樣傻?」他的聲音暗啞得幾不能辨,生平第一次為了一個女人,心強烈地痛了起來。
連君瑤的思緒在難抑的痛楚中仍有一絲清明,她扯開嘴角溫柔地笑了,「我……願意……為你……而死!」
沒錯,她真的很快樂,能為心愛的人而死,也覺得死而無憾!而且,他也不會因為娶了個不貞的女人而遭人嘲笑,這是她最好的報恩方式。
她的死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連君瑤緩緩閉上雙眼,了無遺憾地在他寬闊的胸懷中失去了意識。
我願意為你死!
凌洛風的心因她的話而深深撼動,他無力阻止那陣悸動,眼看著她失神的雙眼無力地垂下,二十五年來不曾有過的惶恐襲向他的心頭。
月光穿過破開的窗欞照在她絕美嬌艷的小臉上,那柔美的嘴角還帶著一絲滿足的微笑,像是終于找到了向往的歸宿似的。
「不,小瑤,不要死!」凌洛風嘶喊出聲,大手壓上她的腰,像要將她揉進自己身體里去似的。
「少爺,少夫人可能是昏了過去。」清叔忍不住出聲提醒有點昏亂的少主人,「小智子,快去請勒大夫來。」
對,她可能只是昏了過去而已,凌洛風焦急地搭上她的手腕,好不容易才探到她微弱幾不可測的脈搏,這才呼出一口氣。
他帶著她坐起身,看了一眼滿目蒼痍的房間,遂小心翼翼地抱起她下床。
「叫大夫去听濤閣。」
清叔眼見少主人步履有些踉蹌,知道他受的內傷必然不輕,于是說︰「少爺,您受的傷也不輕,不如叫人抬少夫人過去。」
凌洛風搖搖頭,走出門去,一伙下人也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雖說只是隔壁,但從映月閣走到他的居所也有一段路程。
進了他的房後,他小心地將已然面無血色的妻子放在自己的床榻上,讓她趴躺著,此時騎快馬而來的勒大夫也剛好趕到。
「少夫人並沒傷及致命的部位,只是那出手的人內力深厚,所以暗器沒入人體內極深,少夫人不僅沒有任何內力根基,而且又體虛氣弱,若是硬將暗器逼出來,只怕也是……」勒大夫搖搖頭,沒說出口。
凌洛風聞言心不禁一沉,「有沒有辦法?只要是有一線生機,都得一試!」他不能任他的小妻子就這樣離他而去。
「少爺!」此時出去追刺客的遠叔等三護衛也來到觀湖閣,並匯報最新情況,「有兩個武功高一點的逃月兌了,咱們打傷四個,不過他們被擒時即自殺,屬下年輕時曾與其中一個交過手,認得他是江南六惡之一的黑剎君!」
凌洛風點點頭,不過他現在的心緒不放在這上面,只霸視線移向勒大夫。
「辦法不是沒有,只怕得要清磊兄、仲遠兄、伯濤兄、銘光兄合四人的功力護住她的心脈,然後我再用內力逼出她身上的暗器,不過……那希望也極微。」
「就這麼辦!」凌洛風當機立斷地說,知道越拖下去,對她的病情越不利。「少爺!」四人同聲低呼,並非他們不想救少夫人,身為莊內的四大護衛,他們對莊主及少莊主自是忠心耿耿的,如今未來的主母重傷在身,要他們出力相救當是義不容辭的事,只是這莊內就數他們四人武功最強,若在他們為少夫人療傷之時,那兩個刺客再度來犯,簡直就無人可以抵抗,如果少爺沒受傷,他還可以領著莊內的守衛以人多勢眾退敵,可是如今見他面如死灰,嘴角還淌著血,只怕功力也只剩那麼四、五成了,如何還能與那批高手對抗?
凌洛風怎麼會不明白他們的顧慮,也心知他們是為大局著想。因為即使幫連君瑤療完傷又能救得了她的小命,他們的功力也會消減六七成,起碼要七天才能恢復原來的功力。這段期間內,要是那兩個刺客再來,青風山莊上上下下只能任他們魚肉。
這關系著數百條人命,可是他又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小妻子為了救自己而白白犧牲掉!
現在只能賭一賭了!
「今晚在這房內的事,關系重大,你們一句也不得張揚出去,就算私下討論也不可以!」他掃視一屋子的下人,「違令者會被即時趕出山莊!」
「是,少爺!」眾人齊聲恭敬地回答。
凌洛風知道僕人們訓練有素,不敢違逆,便轉頭向清叔他們說︰「你們照我的話去做,盡力為少夫人療傷便是!」
四人知道他心意已決,忙抱拳應是。
明白他們五人為君瑤療傷,其間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出錯,凌洛風與眾僕人退出室外,留出空間給他們。
☆☆☆
細細安排了人手加緊巡視莊園,凌洛風又將近幾日得解決的事交托給總管,叫他代自己去辦。
忙碌過後,他才坐下來運功將手臂上的兩枚暗器逼出體外,忍著痛讓僕人為他裹傷,其後又運功為自己療治內傷,但腦海中一直閃現妻子那灰白的臉容,怎麼也不能靜下心來,最後索性放棄,到園子里散步。
「小智子,你怎麼在這里?」看見瑟縮在一角的小智子,他不覺納悶的問,「咦,你怎麼在哭?四更天了,還不去睡覺?」
「少……少爺!」小智子抹著眼淚,可是另一波眼淚又涌出來。
凌洛風轉身想走開,現在他妻子的病情已夠他煩心了,他可沒別的心思再理會其他的事,不過小智子的話卻叫他停住了腳步。
「少爺,少夫人會不會好起來?」
凌洛風聞言轉過頭來,看牢他的僕人,心中一陣黯然,然而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他挺直身軀,神情一肅,「會的,她一定會好起來!」
「真的?那太好了!」小智子歡天喜地地說。
「你好像很關心少夫人?」凌洛風不覺細細打量起這個小伙子,他的個子很矮小,只怕還沒有他小妻子的高。
「是,少爺,因為我也是白梅村的人,跟少夫人是同鄉。」這也是當初他會被總管派去白梅村的原因,因為他認得路,不必浪費時間,「而且,我娘曾受過少夫人娘親的恩惠,我娘教過我受人恩惠千年記!」小智子的娘正是受盡鎮上人唾棄的那個李大嬸,她未婚懷孕被逐出家門,生活很是困苦,連君瑤的娘生前曾暗中接濟過她,所以她整天都告訴小智子,連家的大夫人及大小姐是他們母子倆的大恩人。
原來是這樣!凌洛風點頭。
「還有,小智子在連家時,少夫人見我的衣裳破了,還幫我補過哩!」那是當時他出門幫當日還是連家大小姐的少夫人抓藥時,遇到村上的一班無賴,他們自小便欺負他是私生子,總罵他是雜種,又每回都追著他打,也正因為這樣,他娘才忍痛在他八歲那年將他賣給青風山莊為僕,以免他再日日被人欺負。沒想到這次在街頭重遇那班無賴,他們照樣沒放過他,幾個人一起追打他,他氣不過,于是跟他們廝殺了一頓,到最後,雖然沒受什麼大傷,但衣服卻被扯裂了好幾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