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瓏望見他們臉上冷漠而堅決的表情,手里的圓珠筆一下從她的指間滑了下來。
「思瓏。雷諾茲,」福林說著一把把她從椅子里拖了出來,推到了牆邊。「你因為謀殺艾迪斯•雷諾茲被捕了。」他猛地將她的手臂擰到了身後,把她銬了起來。「你有權保持沉默——」
「不!」湃瑞斯尖叫了起來,雙手撐在桌上搖晃著,好像她就快要昏倒了。「不——」
「這是個誤會。」思瓏扭過頭,向她保證,人已經被推搡著在向外走了。「這是個誤會。會沒事的。」兩輛警車正停在車道上,發動機啟動著。思瓏被推上其中一輛的後排位子上。
新聞媒體正蜂擁在街上,當他們意識到警察將什麼人帶離了房子,立刻就騷動了起來。當車駛過大門,所有的相機都瞄準了坐在後排的她,微型攝像機也朝著車窗撲了過來。
前排,安迪•卡各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好像她是某種致命的病菌。「你是現在就有興趣說,還是想等到我們扣押你?」
你們弄錯了,這句話幾乎就要跳出思瓏的嘴巴,但是她忍住了,因為這話已經被說得太濫了。她從每一個被帶來接受調查或是被扣押的嫌犯嘴里已經听了幾百遍了,她不能忍受听到自己也這麼說。
車開過了諾亞的房子,她看見在大門後面旗魚的身上飛濺著噴泉的水花。她暗暗地想著,要過多久他才會听到這個消息。
保羅因為一些急事已經離開了那棟房子,只說「晚些時候」會回來。很顯然,在扣押她之前,卡各和福林不打算問她話,所以等保羅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該走完整個程序了。見鬼,她可一點都不想在胸前掛上一個號碼,然後被叫去按手印和拍照!當初她同意來棕櫚海灘,可沒答應過這條。
讓她不可理解的是,為什麼看上去他們覺得並不需要問她話。她忘了卡各先前問她的問題,直到他提醒她說,「你的沉默意味著你更想在被扣押後和我們談談?」
「不,」思瓏盡可能平靜地說,「我的沉默意味著我在等你們解釋,為什麼看上去你們不認為自己需要一些證據。」
埃林扭頭看了她一眼,他剛停車按了警鈴,在等著兩輛卡車為他讓路。「那麼,什麼讓你認為,我們無憑無據就會做出像逮捕你這樣令人討厭的事?」
他語調里的得意和高興勁讓思瓏也來了興致,競也想加大馬力和他斗上幾個回合。「你不可能有任何證據,因為我沒有犯罪。」
「讓我們過幾分鐘再面對面地談吧。」他回答,一邊腳踩加速器,繞過了卡車。
警察局的前門被一群瘋狂的電視台攝制組、報紙記者和攝影師圍堵著。思瓏清楚這恰恰就是為什麼她會由前門被帶入這房子,而不是另一個入口。福林和卡各在把他們戴著手銬的戰利品游街示眾,好讓這群瘋子拍照和攝像。
思瓏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她母親會在晚新聞里看到這一幕,這讓她覺得比其他任何事都糟……福林和卡各把她帶進一間有著雙面鏡的房間,從桌上推給了她一個塑料袋,里面裝著她的槍。「認識這個嗎?」
思瓏從她的驚詫里一回過神,立刻就覺得松了口氣,因為這槍是所有他們逮捕她的理由。還沒等她開口說這槍是她的,而且她有攜帶它的許可,福林就搶先堵住了她的話︰「你猜我們在哪兒發現它的——在你的床墊下面!那麼,你覺得它是怎麼去那兒的?」
她並沒有把槍放在床墊下面,而是在一個更不起眼的地方,而且早上她還檢查過,確定槍還在她藏它的地方。「我不——」她向前探了探身,看著她的九毫米手槍,「——知道它是怎麼去那兒的。」她誠實地說道。「那不是我藏它的地方。」
埃林變得溫和和友善起來。「現在,你做對了你該做的。」他把椅子向前移了移,看了一眼卡各。「你為什麼不給雷諾茲小姐來杯水呢。」
「我不需要水。」思瓏對福林說,但是卡各沒理她,離開了房間。「我需要答案!你在我的床墊下找到的?」
埃林放聲大笑了起來。「女士,你可真是與眾不同。這只是第一點。雷諾茲小姐,讓我給你解釋一下該怎麼做。我們問問題。你給答案。」
驚訝和驚恐交織在一起,在思瓏的腦子里盤旋著,她得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結論。她並沒有理會他關于禮儀的說教,說道,「在槍膛里有多少發子彈?」
「九發。有一發不見了。這難道不是巧合嗎?你還想知道另一個巧合嗎?我想彈道學能告訴我們打死雷諾茲太太的那發子彈就是從這把槍里出來的。」
思瓏瞪著他,一陣寒意沿著她的脊背爬了上來。今天早上她還檢查過,確定槍在她藏匿它的地方,但是她沒任何理由去看看槍膛是不是還裝滿著子彈。「哦,我的天!」她低聲叫道。
安迪。卡各坐到了自己桌邊的椅子上,伸手拿過DBT數據庫打出的關于思瓏•雷諾茲的報告。她看到那把槍的反應一不,她對于被帶到警察局遭扣押的整個過程的反應,讓他覺得什麼地方有些不對。
「安迪,干得不錯。」霍克林上尉邊說邊踱了進來。他剛對新聞媒體做了簡短發言,宣布因為涉嫌謀殺艾迪斯•雷諾茲,他們逮捕了思瓏•雷諾茲。他拍拍安迪的肩膀,以表示他的感激;然而,當看到卡各抬頭看他時一臉茫然而驚恐的表情時,他停了手。「見鬼,發生了什麼?」霍克林說道,立即做了最壞的打算,因為卡各從來都不會因為任何事看上去驚恐萬狀。
「她是個警察。」卡各說。
「什麼?」
卡各舉起了長達三十五頁的關于思瓏•雷諾茲的報告。
「她是個警察。」他重復了一遍。
霍克林的第一個念頭是,如果他得告訴媒體他今天犯了個錯誤,那他就會看上去像一頭世界級的蠢驢。于是他放松了一點。「那怎麼樣——警察賺不了多少錢,而她想從那老女人那兒得到她該得的那份。」
「也許。」
「她有沒有否認那把槍是她的?」
「沒有。她否認把槍藏在床墊下面。不管怎麼樣,那把槍是注冊歸她使用的。看,就在這兒——」他指著DBT數據庫的報告。
霍克林並沒理這茬。「她有動機,方法和機會。扣押她。」
「我不認為——」
「我命令你。」
「但是我們也許犯了個錯誤。」
「扣押她。如果我們錯了,我們會道歉。」
卡各怒視著霍克林離去的背影;接著他從椅子里費力地站起身。他走進福林正在盤問思瓏•雷諾茲的房間。「對不起,」他機械地對她說,然後看著福林。「我得和你去外面談談。」他沖著門扭了扭頭。
埃林一臉不解的樣子,但是思瓏明白。卡各看著她對她說「對不起」的時候,她就明白他發現了她的秘密。根據他手里拿著的整頁整頁的報告,她猜想他最後終于花了些精神去DBT數據庫里查找了她的資料,因為她的記錄一定不會出現在地區犯罪記錄庫里。現在他們知道了,她目前還處在一種兩難境地,因為她不能告訴他們為什麼她謊稱自己是個室內設計師,而且她不能告訴他們她在為聯邦調查局工作。
她滿心希望福林和卡各回來後,能把她當成一個令人困惑不解的謎來對待,而不是一個殺人犯。在這點上,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