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德參議員走上前來,對湃瑞斯和思瓏說了更正式一些的道別話,不過當他和卡特握手的時候,他的恭維卻很熱情也很誠心。「卡特,你真是個幸運的男人。你有兩個漂亮的女兒。湃瑞斯一直是你的驕傲,但是你也可以為思瓏自豪。她今晚迷住了所有的人。」
卡特微笑著和他握了握手。「我知道她是這樣。」
當他關上門,轉向思瓏的時候,卡特也同米德一樣的誠心,分毫不差。「思瓏,我真不知怎麼跟你說,今晚我有多為你自豪。」
這一刻他真的非常喜歡她——不是因為她討人喜歡,思瓏懷疑,而是因為他是個自戀狂,她給他的朋友們留下了好印象,只是增加了他的優越感。讓她驚奇的是,今晚他的很多朋友都讓她喜歡。不過她不喜歡他,她努力地想掩飾這點,微笑著說,「謝謝。」
等卡特走上樓梯,她看了一眼門廳里的古董老爺鐘。當她意識到已經有多晚的時候,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這會兒,諾亞一定已經不在海灘上等她了。命運——還有米德參議員——的介入,挽救了她,讓她沒做出一件愚蠢的事情。她應該感到松了口氣。但是她感到失望至極。
湃瑞斯並沒有分擔她的失望。她激動地一把摟住思瓏,「你太棒了!每個人都在談論你有多可愛,多迷人,多聰慧,晚會也非常成功。所以大家才待到這麼晚。」
思瓏想去海灘看看諾亞是不是還會在海灘,但是不等這個念頭佔上風,她就邁步走向自己的臥房了。
「晚安。」湃瑞斯輕聲說道。
「晚安。」思瓏答道,她的手攥住了門把手,遲疑著。
湃瑞斯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今天你一早就起床了。你不累嗎?」
思瓏搖了搖頭,接著說出了事情的真相。「諾亞讓我在派對結束後在海灘和他見面。」思瓏坦白道。
「他這麼說?」
「是的。」
「那你為什麼不去那兒?」湃瑞斯微笑著問道。
這是思瓏需要的所有鼓勵。
後草坪在燈光的照射下還亮如自晝,忙忙碌碌的都是從酒店抽調來的人手,他們正把為派對帶來的東西重新打包裝車。一些卡特的工作人員也在幫忙,思瓏注意到這點是她向兩個女僕打招呼時認出來的。
誰也沒有表現出大驚小敝,很顯然大家認為她是想在凌晨一點去渺無人煙的海灘上在月光下漫步,穿著漂亮的薄綢晚裝,還有精致的高跟涼鞋,不過思瓏感覺自己還是異常扎眼。等她終于來到海灘,步出人們視野之外的時候,她才松了口氣,不過她的松弛立刻就被一陣失落掃蕩殆盡,諾亞哪兒都不見人。
她朝他房子的方向望去,但是如果不是被誰家的灌木叢擋住的話,那他很顯然就已經是回家了。她月兌下鞋子,沿著海灘慢慢地走著,鞋子在她的指間晃動,心里一半期望他會從哪個影子里現身出來。
離他的房子越近,她就越沮喪。她的心背叛了她的理智,一再讓她想起她和他共舞時的感受,以及當她對他說不知如何感謝他舉辦這個晚會時他盯著她雙唇的灼灼目光。「我們得想出一個辦法。」他說。而當她問為什麼他想在晚會後和她在海灘見面時,他直白的回答又是那麼令人悸動。「在那兒的時我們會想出一個理由的。」
她在他家後草坪的邊上停了下來,她的目光在月光下搜著露台,但是只能看見模糊不清的形狀和輪廓。
這也好,她打起精神對自己說。諾亞•梅特倫太世故,太經驗,對她來說太過自信。才認識她兩天,他就想在舞池里引誘她。如果她給他這個機會的話,他到頭來會傷了她的心。
她非常,非常幸運,今晚又一次懸崖勒馬。
她很高興他沒有在等。
她很慶幸他已經上床睡覺了。
她咽了一下幾乎哽住的喉嚨,準備轉身離開。在露台上一個影子移動了起來,越來越高大,她听到了她的名字,低沉而迫切。「思瓏!」
他沒有進屋去,她是如此地興高采烈,以致于他下了露台,停在那兒等她的時候,她差點想撒腿跑上前去。他已經月兌掉了他的外套和領帶,白襯衫的紐扣解開了一半,袖子挽到了前臂上。這樣的他看起來比他先前的形象還要吸引人。
思瓏站在他的面前,高興,緊張,矜持,但是又竭力想讓自己看上去和平時一樣。「最後一個客人待到很晚。」
他微微點了點頭,接受了她的解釋。接著,他把手深深地插進褲子的口袋里,注視著她,久久不說一句話。
思瓏有些猜疑等她走到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他就會拉住她,而他這樣繼續望著她,她倒希望他真會這麼做。等她終于確信他不會的時候,她把他的猶豫歸結于自他們在派對上跳舞以來讓她擔心的同一個問題。既然這個問題讓她困擾,那麼她很自然地認為也會給他增添煩惱。她壓抑著自己的遺憾,輕聲說,「我們不能這麼做。如果卡特認為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的話,他會怪罪湃瑞斯沒能多給你一些鼓勵。」
用一種不置可否的語氣,他說道,「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想我會很誠實地告訴他,我對婚姻不感興趣。」
「那他就會怪罪你。」
「你總是為別人擔心嗎?」
諾亞注意到她對這個問題很認真,她嘆了口氣,接著憂郁地點了點頭。「這是我犯下的許多錯誤中的一個。」
錯誤?他戲謔地想著。他懷疑她是否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錯誤。在皎潔的月光下,微風逗弄著她的衣衫,也將她的金發拂過面龐,她讓他無法抗拒地想到赤著腳的天使,雖然指間晃動著的是涼鞋而不是天庭里的豎琴。
她是那種幫助孩子們提水去沙堡,停下來幫助生病的老花匠的女人。他想到科特妮的高興勁,因為思瓏很周到地提議他邀請她跳舞,他也想到湃瑞斯在過去的兩天中是如何心花怒放。科特妮今晚說的是對的——諾亞沒有理由,也沒有權利,做任何會令她黯然的事,或者減弱她令人驚嘆的對周遭人物的感染力。
另一方面,她已經三十歲了……這個年紀足以讓她明白今晚來這里將會帶來什麼,也足以讓她明白規則,去玩這個游戲。這個年紀也足以讓她明白游戲結束後應該怎麼處理局面。
除非,正如他已經知道的,她並不知道該怎麼玩這個游戲。根據她自己的話,她連怎麼調情都不會。他的嘴角浮上了一個冷冷的笑,沉思著,如果她費點氣力去學的話,她在男人們中間會制造多麼大的紛亂。在今晚的派對上,他看到那些有頭腦而又老練的男人是怎樣在她的微笑和言談中變成一群毫無主見的人的。
要不她根本沒意識到她對男人產生的效果,要不就是她不在乎,這令他困惑。事實上,關于思瓏只有兩件事情他可以肯定︰她一點也不了解像他這樣的男人;而且她遠比他願意付出的值得多。
「你在想什麼?」思瓏終于開口問道,她的勇氣就快消失殆盡,這讓她感覺自己很愚蠢,手足無措。
「我在想你看上去就像一個赤著腳的天使,」他毫無表情地答道。
思瓏吃了一驚。想到自己的身份以及為什麼會在棕櫚海灘,她的聲音因為內疚的堅定而顫抖著。「當我告訴你我不是個天使的時候,請相信我。我離天使相距甚遠。」
他把雙手從口袋里拿了出來,伸手把她拉向了他。「好,」他干脆地說道,低下頭要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