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它扔上床,打開鎖,掀起了蓋子。
她看見的第一件東西正是薩拉的紅色緊身衫。第二件是又一個白色信封。信封里裝著薩拉的一個簡短的便條。
你總是照顧其他每一個人,但是這次媽媽和我想照顧你。所以當你發現我的衣服在這個箱子里的時候,別驚訝。而當你發現你的衣服也不在另一個箱子里的時候,也別驚訝。
愛你,薩拉。
又︰我們把那些外套都拍了照,放在你的化妝箱里了。這樣,你就不用費神考慮什麼飾品配什麼衣服了。
思瓏怒氣沖沖地盯著這張便條。她無法相信她們會這樣對付她,對于她們的陰謀甚至沒有透露一絲一毫!
她的怒目圓睜最終讓位給了無助的微笑,接著她大笑起來。
一整理完行李,她就打開了那兩扇法式的陽台門,走上了露台。她的房間坐落在房子東北部的盡頭,俯瞰著一片寬闊的草地,草地一直鋪到離房子三百碼遠的沙灘。高高的修剪過的樹籬標明著房產的邊界,幾乎延伸到海邊,並且將鐵制的高柵欄掩藏了起來,讓思瓏沒法看見。
一叢叢的棕櫚樹,打著褶皺的桃金娘花,還有大株的木槿零星地點綴在平地上,更遠處的左邊是一個網球場,旁邊有一個奧林匹克標準的游泳池和沖涼房。在草地的正中,一面小旗在一根短桿上迎風招展,標志著高爾夫球洞的中心,周圍短小而濃密的草皮看上去似乎每一片都被修指甲的剪刀給修剪過。
對于令這些超級富翁心醉的極度奢華,思瓏報以一笑,她斜倚在陽台的欄桿上,又向房子的右邊望去,心里在想是不是保羅的房間也有一個陽台,他會不會也在外面。她可以看見一些和她這會兒靠著的一樣的鐵欄桿,但是陽台全都是內嵌在整棟房子里邊的,所以沒法看見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在外面。
她連和她的同謀揮一揮手的機會都沒有,對此她有點失望,于是轉回了身。除了一對有著厚坐墊的單手扶椅,她的陽台還有一張圓形的鐵桌和兩把椅子,但是天太悶熱了,她不想呆在外面。
她急于想知道那個聯邦調查局特工對她的家庭是不是懷有和她一樣的感受,思瓏回到房里,向床邊走去。房間和賓館的客房差不多大小,夜燈台上的電話有六根線路和其他十二個沒有標明的按鈕。即使她可以搞明白怎樣用這個電話打到l他的房間去,她意識到他們也不可能暢所欲言,因為害怕這幢房子里的什麼人會拿起電話听到他們的談話。
思瓏想去他的房間,但是她又不願意冒被抓到的險。某個膽小怕事的僕人可能受命要將任何違反了規矩的舉動,都報告給那個自認為該被思瓏理所當然稱呼為曾祖母的跋扈的老女人。
她不情願地將和她的同謀交換意見的時間推遲到了今天的晚些時候,那會兒該有合適的時機和地點。
由于太激動而無法入睡,思瓏決定讀她的神秘小說,這本書在保羅•李察森來到貝爾港打斷了她全部生活以前,她就開始看了。她把床罩向後掀了掀,支了幾個枕頭在床靠板上,從而讓自己舒展了開來。想到艾迪斯•雷諾茲晚飯不許遲到的嚴正警告,她伸手將廣播鬧鐘定在了晚上6點,以防她會睡著。電話上現在有一個燈在閃,說明六根線里的一根正在使用,思瓏嘀咕著也許這個電話機就是這麼簡單,或者它是控制整棟房子的系統的一部分。
在貝爾港,當有錢的新居民建造新的大廈或者翻修一棟舊建築的時候,他們總是安裝現代化的多線路電話系統。這種系統使用的電話機不僅為所有的房間提供對講服務,而且還可以讓房主控制一切——從照明,安全系統,到冷暖系統——用一個電話。
只要房主記得使用編碼,電話機就會照章辦事,但是當房主犯錯誤的時候,結果就會混亂不堪。而由這些意外引發的故事,在貝爾港的消防隊員和警察中傳揚開來,通常都是非常搞笑的。
冷不防的令人愉快的鄉愁,讓思瓏不禁想起了上個月凱倫•阿爾索普惹下的麻煩。她拿起她的電話,一不小心鍵人了5打了火警,而她原本是想鍵人6,打算打開她的涼台。當消防隊破窗而人,穿過房子沖到後院,卻發現那個身材曼妙的離了婚的女人正全果著和她的花匠在裝滿了熱水的浴白里劇烈扭動著。
她渾身但怒火中燒,威脅要起訴那些可憐的消防隊員破壞了她的財產,並且命令他們離開。
一星期後,她將6錯輸成了9,接通了無聲警報。杰斯•杰斯普第一個到達那棟黑漆漆的房子,而他發現凱倫•阿爾索普斜倚在游泳池邊,仰望著星星,全身赤果。
當杰斯宣告他的出現的時候,她驚得尖叫起來,隨即又邀請這位英俊的警官月兌了衣服和她做伴。
播姆伯博士和太太在他們的新房子里也裝了一個相似的系統,而這導致了他們的離婚。潘姆伯博士後來試圖起訴生產商賠償七百萬美元——離婚的時候他不得不給了太太同樣一筆錢,方才息事寧人。
思瓏並不把這些當回事,她打開了她的書。《死神到此止步》是一本寒徹脊梁骨的暢銷小說,很快她就全神貫注于其中了。
突然響起的鬧鈴讓思瓏蹦了起來。她打算看完這一章,于是看也不看地探手將廣播鬧鐘給關了。幾分鐘後,她不情願地把書面朝下放在了夜燈台上,然後起身了。
離七點還有幾分鐘,保羅敲響了她的門,思瓏把他叫進房間。「我差不多準備好了。」她對他說道,人斜倚在更衣室的轉角上。他穿著一件灰色的細條紋西裝,白襯衫,配一條紅灰相間的領帶。思瓏覺得他看上去非常帥,但是她會不準在他們目前的情況下,評論他的穿著是否合適。「最好還是讓門開著,這樣就不會有人想歪了,並且向她老人家告發我們。」
思瓏站在更衣室的全身鏡前,打量著自己,一邊對照著寶麗來快照。淡藍紫色的真絲長裙筆直而熨帖,開衩一直到膝蓋。相配的上衣有著很寬的袍領,根據快照,那應該是可以露出肩膀的。思瓏對露肩膀有些不習慣,但是每次她想把領子拽起來,那柔軟的絲綢都會滑下來掉在她的手臂上,于是她就索性順其自然了。
她又看了一眼照片,把配套的腰帶系在了腰間?接著,她踩上了照片中所拍的銀色高跟涼鞋。她又戴上了該戴的銀色耳環和手鐲,然後又揀出了照片里的頸鏈,也戴了起來。她覺得她戴了太多的首飾,但是在趕時髦方面她是個新手,而薩拉lI租她母親卻是這個問題的專家,所以她決定還是听從照片上建議。
保羅對她裝扮的反應近乎獻媚,令思瓏立刻覺得非常高興,慶幸自己緊跟照片上的搭配。「都把我看呆了,」他帶著一個純粹的男性傾慕的笑容說道。「你管那顏色叫什麼?」
「我不知道。怎麼了?」
「因為她和你眼楮的顏色一樣。」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管這顏色叫藍色。」思瓏對他說道,毫不造作地笑著。
在樓梯底下,一個穿著制服的女僕正等著帶他們去客廳,在那兒已經擺上了雞尾酒和開胃菜。早已聚集起來的是這個家里的三名成員和一個男人,他正在同湃瑞斯交談,背對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