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他終於同意。「只要你答應會留在馬車中等我和伊畢談完話。」
「但我也許可在詢問時幫上忙。」
「你不準進入伊畢的住所,這一點你不得反駁。」
她一臉不悅,但沒有爭論。「我們在浪費時間,爵爺。」
「的確是。」他在座位上移動。「和我們一起來,何警探。」
「是,爵爺。」何警探跳上馬車,坐下來。
亞瑟給了姜士地址,接著調暗車內燈火放下窗簾,不讓別人看見車里的艾琳。
「請何先生監視伊畢真是個好主意,爵爺。」她說。
亞瑟差點笑出來。她聲音散發的贊賞,荒謬地令他十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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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鐘後,馬車轆轆地停在伊畢住家外陰森的街道。艾琳說得對,交通很亂,亞瑟想著隨何警探走出馬車。護送她回大雨街至少會浪費一小時的時間。
必上馬車門前,他回頭看著她,想再提醒她,她發過誓會留在馬車里。
「小心,亞瑟。」他還未開口她便說。披風的兜帽形成深色的陰影,更顯得她臉色蒼白。「我不喜歡這里給人的感覺。」
她急切的語調使他一驚,他盯著坐在黑暗中的她。之前她似乎都十分平靜且自持,這突如其來的緊張令他意外。
「別擔心。」他平靜地說。「姜士及何警探會照顧你。」
「我擔心的不是我的安危。」她靠向他,放輕聲音。「不知為何,我對這整件事有很不好的感覺。請不要獨自進去,我不需要兩個人保護。我求你讓一個人跟著你。」
「我有手槍。」
「據說手槍在緊急時常發揮不了作用。」
這麼不安的表現很不像她,他想。他沒時間說服她別擔心,安撫她比較容易。
「好,只要能使你安心,我就讓何警探跟著我,姜士留下來保護你和馬車。」
「謝謝你。」她說。她的放心及感激比她的話更讓他擔心。
他關上車門,看著姜士。「給我們一盞燈。何警探和我進去,你留在這里陪羅小姐。」
「是,爵爺。」姜士拿了一盞燈給他們。
何警探點起燈,從大口袋里拿出一把可怕的刀。
亞瑟看著閃亮的刀鋒。「除非必要,請先小心收好。」
「我會的,爵爺。」何警探順從地將刀塞回隱藏的鞘里。「伊畢的住處在樓上後方。」
亞瑟率先走進髒污的走廊,一樓唯一的房間門下沒有絲一毫燈光。
「幾個酒館女孩住在這里。」何警探解釋。「我看到她們在數小時前離開,黎明之前應該不會回來。」
亞瑟點點頭,快速上樓。何警探拿著燈緊跟在後。
短短的梯廊一片昏暗。何警探把燈抬高,淡黃色火焰照在緊閉的門上。
亞瑟穿過走廊,握起拳用力敲門。
沒有回應。他試試門把,卻輕易轉開,太輕易了。這時他便知道艾琳的預感並非毫無緣由。他打開門。四濺的鮮血、彌漫的煙硝及死亡的臭味從黑暗中飄散過來。
「該死的。」何警探低語。
亞瑟接過燈,拿得更高。散落的燈光照在地板上的軀體。伊畢的臉有部分被毀,但仍足以一讓人辨識他的身分。襯衫身前的血跡顯示他被射擊了兩次。
「無論那壞蛋是誰,他是決心要完成工作。」亞瑟平靜地說。
「對,他做到了。」何警探環視小小的空間。「看來有小小的打斗。」
亞瑟端詳翻轉的椅子。「對。」他走近尸體,燈光照在伊畢手旁的刀。「他想自衛。」
「刀鋒上沒有血跡。」何警探發出嘖嘖聲。「他沒刺中目標,可憐的混蛋,連劃傷都沒有。」
亞瑟蹲下來仔細看著刀。如何警探所說,上面沒有血跡,只有幾縷黑色長絲線卡在刀鋒及刀柄間。「看來他割裂了殺人犯的斗篷。」
他起身,尖銳的恐懼感攫住內髒。他想到艾琳在樓下的馬車里,立刻轉身沖下門口。
「快,何警探,我們得走了,之後再匿名向有關單位通知這項謀殺。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希望羅小姐受到牽連,明白嗎?」
「是,爵爺。」何警探跟著他走出門外。「請您放心,爵爺。我非常敬重羅小姐,絕不會讓她惹上麻煩。她受過許多苦了。」
何警探贊賞的語氣很真誠,亞瑟確定這件事可以信任警探去處理。
他快速下了樓梯並詛咒自己。他怎麼會傻得讓艾琳說服,並帶她過來?和他一起在城里不太安寧的地區被人目睹是一回事,最糟只會再引起一些丑聞,但不會有什麼重大傷害。
可是若有人注意到她坐在馬車里,停在謀殺地點門前,則完全是另一回事。
他和何警探一到達門廳,他先調暗燈光才走出門外。
「不要跑。」他對何警探說。「但千萬也別拖拖拉拉。」
他們踏出屋外,快步走向等待的馬車。何警探跳上姜士身旁的駕駛座。亞瑟听到他低聲解釋情況。亞瑟尚未關上門,姜士便啟動馬車。
「怎麼了?」艾琳問。
「伊畢死了。」他重重地坐到她的對面。「是被謀殺的。」
「老天。」她停了一秒。「是何警探稍早看到的那個人?等待伊畢又匆忙離去的人?」
「很有可能。」
「但誰會想殺伊畢,而且為什麼?」
「我猜惡徒得到想要的消息後,決定能讓伊畢封口的唯一方法是死亡。」
他手上仍拿著槍,看著街道,搜尋每個昏暗的門廊,想分辨出陰影中的形跡。殺人犯有可能還在這里、隱藏在小巷中嗎?他看到艾琳了嗎?
「好,這表示有人真的想知道你是否在調查你叔公的謀殺案。」她平靜地說。
「對。」他緊握住手槍。「這件事已經變成捉迷藏游戲了。若惡徒進入及離開伊畢住處時,何警探曾明確看到他的樣貌就好了。」
「謀殺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嗎?」
「我沒時間徹底搜查,唯一明顯的線索是伊畢曾想用刀自衛。」
「啊,你想他割傷惡徒了嗎?」她的聲音中充滿熱情。「只要他傷到攻擊者,也許有一絲希望。」
「可惜他可能只割裂了殺人者的斗篷。刀子上有黑色絲線,但沒有血跡。」
對面座位突然沉默得很怪異。
「黑色絲線?」艾琳重復的語調很怪異。「長斗篷上的嗎?」
「對。我想在打斗中,伊畢的刀子纏到了布料。但我看不出這線索能有什麼幫助。真希望能有別的目擊者。」
艾琳大聲吸氣。「也許的確有別的目擊者,爵爺。」
「請問是誰?」
「我。」她低聲說,仍有些驚恐。「我相信謀殺案後不久,我曾和殺人者共舞。」
第十二章
她坐在最靠近爐火的椅子上,想讓身體溫暖,亞瑟則在書房里來回踱步。她感覺得到他全身散發著不安與呼之欲出的精力。
「你確定他的斗篷上有裂痕?」他問。
「對,很確定。」她朝火焰伸出手,但熱氣似乎無法溫暖房間。「我的手拂過裂痕。」
大房子里昏暗沉靜,只有書房的爐火在燃燒。亞瑟沒叫醒僕人,瑪格也尚未返家。
自從她說出驚人的消息後,亞瑟沒說幾句話,回家的路上幾乎沒有交談。她知道他正在思考她提供的資料,一定做了推斷,也可能已經有結論。她不發一語,任他陷入沉思。
但他們一走進門廊,他便帶她到書房,生起爐火。
「我們得談談。」他把黑色披風拋在椅背上。
「好。」
亞瑟不耐地迅速解開領巾,任它隨意掛在外套前,開始在房間里踱步。
「你曾提到他衣服破損的事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