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特嘲諷地彎起嘴角。「妳的姑姑很關心。」
「我當然關心。」蓓妮說。「在你的俱樂部外面的街上遭到攻擊,真是無法無天。這個歹徒實在太大膽了,希望你盡快逮到他。」
如釋重負令玫琳感到頭暈目眩,她連忙坐到最近的椅子上,對亞特聳起眉毛。「有什麼消息嗎?」
「事實上,今天一大早我和颯奇踫過面了。」亞特說,眉宇之間的笑意更濃。「我們找到那個梵薩斗士躲藏的房間。很遺憾,我們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但颯奇的耳目這會兒正在努力打听,他們遲早會帶來有用的消息。」
玫琳目瞪口呆。他已經起來幾個小時了。當她還在床上睡大覺時,他已經離開家去跟颯奇會了面,搜查了歹徒的藏身處,然後回家來吃早餐。
他一直在忙著做她雇用他做的工作,她告訴自己。但他公事公辦的態度,還是有點令她緊張不安。
他表現得好像一切都沒有變。
XXXXX
一個小時後,蓓妮來到玫琳的房間。她開門見山地說︰「妳愛上韓先生了,對不對?」
玫琳手中的筆掉落在筆記本上。「天啊!蓓妮姑姑,妳那是什麼意思?」
「乖乖,事情比我想象中還要復雜。」蓓妮若有所思地坐到床沿上。「你們兩個開始譜出戀曲了。」
「蓓妮姑姑。」
「其實我從這件事一開始,就看出你們兩個彼此吸引。」
玫琳驚訝得合不攏嘴。「妳怎麼會有那種想法?」
蓓妮扳著手指頭數道︰「第一,妳請他幫妳處理我們的問題。第二,他答應幫忙。」
「妳那樣就推斷我們彼此吸引?」
「是的。」
玫琳搖搖頭。「我從來沒有听過如此荒唐的臆測。妳怎麼可以憑那麼薄弱的證據就遽下斷語?」
「我猜錯了嗎?」
「我請他幫忙,是因為我們需要一個了解梵薩修行者想法的人。韓先生答應幫忙,是因為他想得到爸爸的名冊。那純粹是各取所需的條件交換。」
「不出我所料,妳果然在和他談戀愛。」
玫琳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著。「事情不像妳想的那樣簡單,蓓妮姑姑。」
「親愛的,由于妳身為寡婦,所以無論妳喜不喜歡,妳都是世故的女人。我不會冒昧地給妳忠告。」
「哈!妳很清楚妳會毫不猶豫地那樣做。」
「沒錯。就像我說的,我不會冒昧地給妳忠告,但我要建議妳牢記一個事實。」
玫琳立刻有了警覺。「什麼事實?」
「妳說他答應幫忙,是因為他想得到維敦的名冊。」
「對。」
「他是位梵薩師父。」
「那正是我雇用他的原因。」
蓓妮憐憫地看她一眼。「玫琳,妳是聰明人,怎麼會對那麼明顯的事視若無睹?」
「什麼事那麼明顯?」
「韓先生不需要接受妳的條件就可以得到名冊。妳不記得妳自己說過的話嗎?憑他的本領,他大可以連說都不說一聲,就自行動手取走名冊。」
「哈!」玫琳得意地說。「這一點妳就錯了。我仔細想過,韓先生很清楚試圖竊取名冊,會給他帶來很大的風險。」
「什麼風險?」
「我會采取報復行動,揭穿他擁有『夢幻閣樂園』的秘密。他不能冒險讓上流社會發現他在經商。明白了嗎?他別無選擇,只有與我達成協議。」
蓓妮不發一語地端詳她良久。
玫琳被她看得坐立不安。「這會兒又怎麼了?妳在想什麼?」
「妳跟我一樣清楚,如果想要,他絕對有辦法使妳無法對任何人泄漏他的秘密。」
玫琳渾身一僵,不寒而栗。她視而不見地瞪著桌上的筆記本,腦海里一片混亂。
蓓妮說得對。
片刻後,她恢復自制,抬頭迎視姑姑關切的目光。「如果他不是為了得到名冊才幫助我們,那麼他是為了什麼?」
「我說過,他受妳吸引。我猜他喜歡當英雄。」蓓妮說。
「即使他真的受我吸引,那也無法解釋他為什麼要幫助我們。」玫琳說。「梵薩師父畢竟被訓練得不容許自己被激情所控制。」
蓓妮的臉上閃過一抹好笑的神情。「換作是我,我不會假定訓練總是完全成功。激情的力量有時會非常強大。」
玫琳緩緩搖頭。「亞特絕不會容許自己被感情所控制。如果他幫助我不是為了爸爸的名冊,或為了使我保守秘密,那麼他同意我們的協議一定是別有居心。」
「什麼居心?」
玫琳皺眉蹙眼。「誰知道呢?他是梵薩人。」
「親愛的──」
「我真的不想再談這件事,蓓妮姑姑。」
「我了解。」蓓妮停頓一下。「那麼,妳還好嗎?」
「我當然很好。難道我不應該很好嗎?」
「我不想說得太露骨,但我知道昨夜對妳來說是嶄新的經驗。」
「跟預期中不大一樣,但一切平安無事。」玫琳說。
「跟預期中不大一樣?」蓓妮噘起嘴。「那倒相當令人意外。韓先生看來對每件事都很在行,我還以為他的床上工夫也會如此。」
「拜托,蓓妮姑姑,我真的不想談這件事。」
「好吧,親愛的。」
「如果妳非知道不可。」玫琳咕噥道。「韓先生就跟我在這件事開始時形容的一模一樣──成熟但依然敏捷。」
第十章
他被跟蹤了。
亞特停在一處門口豎耳傾听,腳步聲在霧中听來輕盈而模糊。
它們停了下來。
他離開門口,繼續沿著街道前進。幾秒鐘後,相同的腳步聲又從背後傳來,沒有跟得更近,也沒有落後太遠。他知道如果在這時回頭,灰蒙蒙的濃霧只會使他看到一個模糊難辨的人影。
街道上的嘈雜聲足以掩蓋安靜的腳步聲,但他從出了家門後,就察覺到自己被跟蹤了。
他在街角左轉。街道對面有座大公園,公園里的樹木在濃霧中只有模糊的輪廓。一輛馬車小心翼翼地通過,馬蹄聲听來陰森沈悶。他利用車輪聲的掩護,躲進另一個門口。
他屏息以待。
馬車駛遠後,他再度听到腳步聲。現在慢多了。非常遲疑不決。跟蹤者一定是察覺到獵物已經潛入洞穴。
幾秒鐘的寂靜後,腳步聲突然加速。跟縱者不再試圖偷偷模模。
亞特在門口看到一個穿斗篷、戴兜帽的人影通過他面前的迷霧。他悄悄走出門口,追到跟蹤者身旁。
「散步的好天氣,對不對?」他客氣地問道。
「亞特。」玫琳輕聲尖叫,猛然轉身停下。在斗篷的兜帽下,她的眼楮瞪得老大。「天啊!拜托別再像那樣嚇我。對神經不好。」
「妳在這里做什麼?我說過我要獨自處理搜查潘家這件事。」
「我也表明過,我不打算讓你那樣做。如果你不健忘,搜查潘家是我的主意。」說完話,她又邁步走。
他與她並行從眼角打量她。她看來非常生氣,但他懷疑她只是用憤怒來掩飾更深的不安情緒。他提醒自己,她雖然是寡婦,而且極可能是殺人凶手。但在昨夜之前她還是個處女。他想到她在早餐桌上滿臉通紅的羞澀模樣。
「妳還好嗎?」他柔聲問。
「跟往常一樣健康。」她不耐煩地說。「你呢?」
「內疚不已。但謝謝妳的問候。」
「內疚?」她再度停下,猛然轉身面對他。「內疚什麼?」
他也停下腳步。「這麼快就忘了昨夜的事?知道我給人的印象如此淡薄,真令我傷心。」
她惱怒地瞪他一眼。「我當然沒有忘,但我向你保證,你絕對沒有理由為書房里發生的事感到內疚。」
「妳是純真的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