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沒有拿走任何東西。但你希望找到什麼?」
「不知道。這就是問題所在,如果你懂我的意思。」
「好奇怪的搜查。」迪生說。
辛旺舌忝舌忝嘴唇,哀求地看愛瑪一眼,接著又轉向迪生。「我說過蘭妲有時會突發奇想。從魏家堡回來後她一心想要葛小姐加入她的計劃,我猜她甚至會設法強迫葛小姐就範。但她說你妨礙了她,先生,她想要模清你的底細。」
「她是不是為了企圖使費夫人解雇葛小姐而殺害柯契敦?」迪生問。
辛旺的眼中流露出陰郁的困惑。「當時我告訴自己蘭妲絕對不會為了推動她的計劃而下手殺人。但現在我沒有那麼肯定了。那夜你宣布跟葛小姐訂婚後她氣得要命。第二天她告訴我你壞了她的好事,但沒有說明為什麼。」
「她認定訂婚是騙局。」愛瑪說。「所以她派你去搜施先生的書房找證據。」
辛旺長嘆一聲。「當我空手而回時,她大發雷霆,罵我是廢物,然後開除了我。」
「那天在魏家堡外的樹林里對我開槍的是不是你?」
「對你開槍?」辛旺大驚失色。「沒有,先生,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做過那種事。」
迪生沉吟片刻,然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麼八成是蘭妲了。狗急跳牆地企圖在我們回倫敦前除掉我。」
「她確實會用槍。」辛旺透露。「她總是隨身攜帶一把手槍,但那到頭來並沒有保住她的命。我問過她是不是害怕遇到強盜,她告訴我近來令她擔心的是另一種歹徒。」
「她有沒有描述那另一種歹徒是什麼樣子?」迪生問。
辛旺搖頭。「沒有。我猜她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她只是暗示有人在對她擁有的一樣東西動歪腦筋。事實證明她的害怕是對的,不是嗎?她終究遭了他的毒手。」
迪生面露懷疑沒有說什麼。
「我說的是實話,先生,我發誓。她根本不願意說。我雖然想保護她,但無法逼她告訴我,不是嗎?」辛旺用力吞口唾沫。「我畢竟只是她的僕人。」
迪生目不轉楮地看著他。「你為什麼認為這個不知名的神秘歹徒在蘭妲死後會找上葛小姐?」
辛旺猶豫片刻。「蘭妲死後我想到她唯一在乎的就是她的秘密發財計劃。」
「然後呢?」愛瑪追問。
迪生代替辛旺回答。「如果蘭妲的計劃缺你不可,愛瑪,那麼為了那個秘密而殺害蘭妲的凶手也會需要你。」
要命的秘方,愛瑪心想。「我懂了。」
辛旺難過地看她一眼。「很抱歉,葛小姐。」
她輕拍他的衣袖。「千萬別對這件事感到內疚,辛旺。錯不在你。」
「我應該听別人的勸。」他疲憊地說。「從馬夫到管家的每個人都勸過我,但我始終沒有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他們勸你什麼?」愛瑪問。
「愛上雇主是天底下最愚蠢和沒有希望的事。」
不久之後,愛瑪站在樹蔭下目送辛旺消失在小徑盡頭。迪生站在她身旁,一手抵在她頭部附近的樹身上,另一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他跟她一樣若有所思地望著小徑盡頭。
「蘭妲一定是藍法瑞在意大利的情婦。」他說。「她可能在他翻譯出秘方後殺了他。」
「身為他的情婦,她一定知道不少梵薩的事,因而懷疑可能會有人前去找尋秘笈。」
他點點頭。「所以她放火燒了秘笈,希望能掩蓋行蹤。」
她瞥他一眼。「你真好心,叫辛旺去你在約克郡的莊園避風頭。」
「好心?」他皺眉。「我那樣做是講求實際,跟好不好心無關。」
她點點頭。「當然是那樣,先生。我早該想到你叫他去你的莊園只不過是一如往常地講求實際。庇護涉嫌殺害社交寵兒的通緝犯是再實際不過的做法。」
他惱怒地覷她一眼。「在這里的事情獲得解決前,辛旺在我的莊園會很安全。更重要的是,他不會妨礙我。」他的手指有節奏地輕敲樹干。「我不需要更多的事物令我分心,事情已經夠復雜困難了。」
「對。」她清清喉嚨。「提到困難——」
「怎麼樣?」
她把心一橫。「我剛剛想到我也變成難題之一。」
「什麼意思?」
「你雇用我作為吸引蘭妲注意力的誘餌,以便你搜尋秘笈。」她從容不迫地說。「如今她死了,我的任務也跟著結束。我想你不再需要我了。」
「真要命,愛瑪——」
「我完全了解,先生。」她向他保證。「只不過我們的協議顯然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終止了。」
「我猜謀殺案可以歸類于意料之外。」
「那也就是說,某些沒有及時處理的細節現在變得相當緊急了。」
「緊急?」
「你每次都說你會處理,但一直沒有動手。」她責備道。「現在我不得不堅持你按照我們協議好的條件做你該做的事。」
他轉過頭,用令人忐忑不安的眼神望著她。「如果是關于那該死的推薦信——」
「你答應過要寫給我的。」
「跟你的臆測恰恰相反,你還沒有完成我雇用你執行的任務。」
「你說什麼?」
一手抵著樹干,他傾身靠近她。「我仍然需要你。」
兩人的唇相距只有兩寸。她突然呼吸困難起來。「真的嗎?」
「千真萬確,葛小姐。」
他抽出插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握住她的頸背,迅速把她壓在樹干上。她即使想抗議也來不及了,他的吻急切又猛烈地封住她的嘴。
就像前幾次一樣,他的吻掀起她的感官風暴。看來她認為人會習慣這種事的推測並不正確,愛瑪心想。她輕嘆一聲,抬起手臂摟住他的脖子。
他用大腿夾住她的腿,更加深入地吻她,吻到她膝蓋顫抖、兩腿發軟。當他結束親吻放開她時,她深吸口氣,緩緩張開眼楮,看到他用神秘莫測的目光凝視著她。
「現在我只需要設法保護你。」他說。
她知道她的嘴巴至少開閉了兩次,一片混沌的腦海才開始清醒。他的吻對她的頭腦有強大的殺傷力。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浮上心頭。等她雇用期滿,不再有迪生的吻溫暖她的感官時,生活會變得非常單調乏味。
「保護我?」她知道她听來像白痴,但她的注意力還是無法集中。
「如果殺害蘭妲的凶手要的是秘笈,那麼你可能不會有危險。如果凶手只想得到靈藥的秘方,而他又正好知道蘭妲對你進行的實驗,那麼他可能會想利用你。」
「但你一直說秘笈里的藥方只不過是涵義神秘的無稽之談。誰會相信它們真的有效?」
「蘭妲就相信,不是嗎?」
愛瑪申吟一聲。「對。但還有誰會相信那種神怪傳說?」
「梵薩學會的會員。」迪生坦白地說。
「但他們應該跟你一樣都是知識分子,都知道藥方只不過是有趣的史料,絕不會為了得到它而殺人。」
「你不了解梵薩學會的會員。他們大部分只是熱衷于梵薩研究,但有少部分因太過投入而失去客觀的判斷力,連最荒誕的無稽之談都願意相信。」迪生從林木間望向蕾蒂家。「那些人之中的一個就為了他的信念而殺人。」
愛瑪壓抑住不安的感覺。她不需要另一個不祥的預感來增添煩憂。
「我們必須往好的一面想。如果這個不知名的凶手為了秘方而殺害蘭妲,而他又認為我具有利用價值,那麼他不太可能殺我。」
「沒錯,但他很可能會綁架你。」
「哦。」她思考一下。「你大概會覺得那有一點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