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完畢,安森再度轉向黛麗,伸出手,「有榮幸和你共舞嗎?」
臉頰再度泛上紅暈,黛麗愉快地答應了。
當兩人滑進舞池,瑪芙已經忍不住興奮的說道,「這真要感謝上帝了!」
「為什麼說感謝上帝呢?」希妲問道。
「看看您的外甥女吧!」
希妲必須承認,這是自從黛麗來到倫敦後,第一次真正玩得開心,「嗯,他是個年輕而迷人的男性,而且相當有禮貌。」
「的確是的,我覺得黛麗不太懂得如何與陌生人相處,而他又是一個她從小認識的玩伴,看起來他們年紀相當,而且他真的是相當迷人,不是嗎?」
「哦!是呀,」希妲同意地點點頭,「而且很討人喜歡。」
「我們一定要鼓勵他們。」瑪芙說道。
希妲看見他們談天、跳舞,「是啊,我們一定要鼓勵他們。」
安森帶著黛麗跳著華爾茲,「你的華爾茲跳得很好呢!」黛麗喘著氣說道。
「你也是啊。」
「我想你是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哦!來倫敦之前我很少跳華爾茲的。我在雷瀚學的是古典舞,我只能靠想象來學華爾茲。」
「那你都跟誰跳華爾茲呢?」
「安森!」她假裝氣憤地說道,「那是個私人問題,我不應該回答你這個問題的。」
「我希望你不是抱著其他年輕健壯的小伙子,」黛麗害羞的看了看他,希望他別再問下去了,她可不希望承認自己都是拿著掃帚、拖把假裝在跳舞的,幸好他改變了話題,讓她松了口氣。「我還記得有一天,我們到你最愛的湖邊野餐,還釣了好幾小時的魚。」他微笑著,低頭用他碧綠的眼楮看著黛麗。
「我也是!」黛麗興奮地說著,「那個轉魚湖是我最喜歡去的地方之一,在那里你看不見雷瀚的任何一棟建築物,那是我的原野,我可以月兌去鞋子、襪子、做任何我愛做的事!」
「月兌掉襪子?」安森吃了一驚,不敢置信地問道,「為什麼?那多不像你啊?」黛麗開心的笑著,他那褐色卷發也隨著她的笑聲在燭光中輕輕顫動著,「那匹小馬叫什麼名字?」安森追問著。
「小馬?」
「就是全身的毛都是烏黑的,誰的命令都不肯听的那匹小馬呀!」
「它的名字叫蝴蛛網,它也許不會听你的命令,但是它可是很听我的話的。」
「蝴蛛網?也許叫它鋤蛛還好一點。」
「它並不是因為它的顏色而被取名為鋤蛛網的,」黛麗笑著解釋,「它是根據仲夏夜之夢中的妖精命名的。」
「一個年輕才女,嗯?」
「我那時正在研究莎士比亞,是我爸媽給我看的,那時候覺得這是個好名字。」
「的確是很有創造能力。」安森抬起黛麗的臉,深情的望著她說道,「你一直都很聰明,而且漂亮,但是我不知道你竟然會變成這麼出色的一個美女。」
「謝謝。」她說,看著眼前這個印象中還是個小男孩的男人。他長得很高,而且完全長大了,他金色的頭發梳得很服貼,配上他穿的酒紅色外套、綠色褲子,他實在是毫無疑問的英俊,還有他斯文、有禮的態度、不拘小節的樣子,黛麗覺得沒有一樣是她不喜歡的。
安森把她帶回希妲阿姨那兒,然後就到別處去了,而希妲阿姨和瑪芙、婕絲正在討論有關用油料當燃料的燈的事。
黛麗站在那兒,似乎是和她們討論著,然而她的眼楮卻是游移在整個舞廳里,她看向每一堆人、每一個角落,甚至每一對正在跳舞的人。他應該很容易找才是,他長得這麼高、這麼特立,這麼出眾。但是她仍舊沒有發現先前那個和她四目交接的男人。最後她放棄了她的尋找,她想他大概是加入她姨丈的那些小室里或是已經離開了吧。也許就像這個宴會讓她覺得無趣、厭煩一樣,他大概也覺得無趣了吧。真是奇怪!她對那個男人根本一無所知!而她竟然已經把他的喜惡都定位好了。黛麗用手指輕彈了自己一下,喔!真是傻瓜!
這是令人愉快的一晚,但是黛麗卻驚訝地發現,她幾乎已經忘了那種和熟悉的老友在一起的感覺了,她今晚跳的舞比以前都多得多,也喝了很多香檳,因為每次她的酒杯才剛空,安森就會立刻幫她注滿,而樂團又整晚奏著華爾茲,安森每隔一首就會來和黛麗共舞,黛麗總是喘著息把香檳一飲而盡。安森和她論及以前她在雷瀚的一切,又勾起了她美好的回憶,那些她希望永遠不會停的日子。她開懷笑著,這是她九個月以來第一次真正的放松自己。
「啊!午夜了!」安森大聲說道︰「我們來慶祝吧!來,黛麗,再喝一杯。」
「我已經喝太多了,安森,我明天一定會睡到中午的!」
「那有什麼關系!」安森開朗地笑著問道。
「黛現一向都是只早起的鳥兒,盧先生,我想她如果不早點休息,明早會頭痛的。」希妲說道,感覺自己也有點累了。
「早晨過去之後所等待的就是夜晚的來臨啊!」安森說道,一邊走向另一群人,喝另一杯香檳去了。
黛麗發現自己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她從沒這樣過,屋里似乎變得熱起來了,空氣里彌漫的人味、煙味和蠟燭燃燒後的煙味讓她覺得相當不舒服。她呷了一小口香檳,希望把胃里的不舒服壓回去,不過她失敗了。那甜甜的香檳酒只是讓她覺得更惡心、更難過,她覺得自己的手臂軟弱無力,頭腦也愈來愈不清楚。她努力地想想起女洗手間在哪里,終于,她想起來了,是在樓上,要走過一段長長的走廊。然後,她看見三扇高大、敞開的門。外面應該是陽台,急于逃離屋里的熱度和煙味的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她要去哪里或是為什麼,她輕輕繞過希妲和婕絲,往那三扇門走去,她心里想的只是她不能在眾人面前出糗、丟臉。
她原本是不想引人注目的,想安靜地到達陽台,但是下一刻她卻再也管不了自己是不是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從她胃里的翻騰,她只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加快腳步,她可能會在大家面前嘔吐出來。
她終于走到了陽台,那涼涼的夜風迎面拂來,果然頓時讓她感覺好了許多。但是,顯然光是清爽的涼風並不足以平衡她喝得過量的香檳酒。她還是吐了出來,不管她的樣子是否狼狽,衣服是不是亂了,她不顧一切地在黑暗的角落吐了起來,她覺得她的嘔吐聲是她所听過最難听的聲音了,也許屋里的每個人都听見了呢,但是她也顧不得了,總之能把胃里清空實在是舒服。
她終于覺得完全輕松之後,直起身來,覺得快站不住了,而且滿口酸味。當她正在慶幸似乎沒有人發現她的丑態時,突然覺得有人站在她後面。
「天哪!是瑪芙嗎?」她作著極壞的打算,她似乎可以看見瑪芙緩緩地移動她的腳步,在一群一群的宴客間穿梭著,告訴大家她在惠特摩大宅的陽台上吐了。最後黛麗閉上眼楮,挺直了背,決定面對現實。
「我想你會需要這個。」一個低沉而有魅力的男聲說道。
黛麗發現一塊方巾從她的肩頭遞來,不假思索地接過方巾,用它擦了擦嘴和衣服,黛麗慢慢轉身過來。
不是瑪芙!黛麗發現跟前這個和她只有兩步距離的男人,正是之前她在宴會上看見的那個!他在這個距離看起來更顯得不羈,當她看著他有個性的臉上正映著月光,灰色的眸子更像是直坎坎地望進她的心里,像是透出懾人心魂的魔力,讓他看起來和其他人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