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本律的回答,只得到一聲嗤笑。
「我從小就認識詠寧,她絕不是那樣的女孩子。」他跟詠寧的姊姊是青梅竹馬,所以也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
「人都會改變,你不也變了?」關本律話鋒一轉,將矛頭指向他,「在她失去家人,唯一的姻親又不理她後,你怎麼能確定她不會變?」
被點名的谷修深望著好友,突然松了口氣。
自從他喪妻之後,很少人會再跟他提起相關的事情,尤其是這群老朋友,能不提就盡量不提,今天關本律會反常的挑起他的傷口,可以想見他在乎詠寧的程度比他們想像的……不,可能比他自己想像得還多更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現在玩膩了,所以就跟她分手?」
比修深試探地詢問,若在平日,這種低級伎倆根本套不出什麼話,可是今非昔比,關本律不但答了,而且可能因為酒精作祟的關系,向來不太談論自己私事的他,居然把當日的爭執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听到後來,谷修深幾乎百分之百確定好友已經完全淪陷。
他在乎的程度跟賭氣的執著,毫無疑問就是盲目中戀愛男人的寫照,而他對詠寧展場模特兒工作所產生的「意見」,說穿了,還不就是嫉妒、吃醋罷了。
只是若把這種話說出口,這向來自視甚高的好友絕不會買帳就是了。
「詠寧從小就是個很重視公平的小孩。」谷修深想了想,才慎重的說︰「可能是因為受到黎法官的影響,所以她個性從小就很正直,不會去佔人家便宜,做事也都問心無愧。」
必本律握緊酒杯,並不答腔。
「她鐵了心要還你錢也是這樣,」死纏爛打非要替黎家取得他的諒解更是如此。谷修深神情有些黯然。「我實在不想給你什麼好建議,畢竟詠寧應該得到‘更好’的對待。」
他是又差到哪里去了?關本律白了他一眼。
「我是認真的,我的態度跟煥光一樣,都不贊同詠寧跟你在一起。」他坦白地說︰「所以我能說的就這麼多,如果你終究不能明白詠寧的想法,我想你最好還是放棄,反正女人多得是,不是非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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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能工作室
已經下班很久了,辦公室的樓層大多暗了燈,只有一個小棒間里,還隱隱散出光芒。
黎詠寧在位子上做著建檔工作,自從受傷以後,她沒辦法再接需要用到腳的外包工作,只能暫時擔任文書處理。
她從螢幕前抬起頭,視線不意落在釘在夾板上的行事歷。
已經是第十七天了。
她還想著他。
真糟糕。
她有點沮喪。
不是對他沮喪,而是對自己沒有辦法控制的感情感到無力。
必本律應該轉頭就把她忘記了吧……好吧,這樣講有點過分,至少他前幾天還打過手機找她,只是她還在氣頭上,所以直接拒接。
幾天以後,他就不再打電話了,或許對他來說,要個女人不需要這麼麻煩,心煩個兩三天可能已是上限,轉個頭看到別的女人,便把她拋諸腦後了。
盡避這件事在她答應跟他在一起之初就已經知道,不過當真的發生時,心里還是很不好受。
值得慶幸的是,自己從來不曾跟他做過什麼亂七八糟的情婦交易,否則受到他的輕視時,既不能發作,又不能一走了之,一定會更加氣悶。
還在發愣,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了下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她遲疑了下才接。
彼端沉默著不出聲。
似乎是一種女人與生俱來的本能,雖然對方不吭聲,但她卻隱隱猜到是誰,心髒突然狂跳。
「你想說什麼嗎?」她開口問著,「如果沒有的話,我就要掛——」
話沒說完,那個熟悉的男人嗓音立即打斷她,「我們不是到此為止。」
「什麼?」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別想自己決定這種事。」
他的口氣還是那樣驕傲篤定,好像從來沒被困擾過,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真是令人生氣!黎詠寧口氣更冷,「關先生,如果這就是你想說的,那我也——」
沒說完,他再次打斷了她。
「對不起。」他說。
原本才燃起怒意的黎詠寧,腦子突然一片空白,完全沒想到會從這男人口中听見那三個宇。
「你、你說什麼?」
「對不起。」他平穩冷靜地再度重復,雖然听不出太多感情,可是夠了。
當她逐漸意識到那三個字所代表的意思,不禁紅了眼眶。
那些折磨她多日的委屈跟憤怒,突然被這三個宇輕易擺平了。
他居然說得出口!
眼中泛著淚花,她抽過面紙壓拭著,心里暖暖的、甜甜的,笑意在淚水中漫入眼底,不禁耍賴地要求。
「你說什麼?收訊不好……喂喂?你再說一次?」
「黎詠寧!」
被警告了。她愉快地想著,卻沒打算放過他。
「至少要跟我說你哪里對不起我,說不定你對不起我的事情太多,這個道歉搞不好不是我想的那個。」只要他說,她就會原諒。
「那天是我口氣不好,我道歉。但我依舊不可能喜歡你做展場的工作,最多盡量忍耐。」
盡避他高傲得不像是來道歉,但他肯低聲下氣到這個地步,已經讓她覺得足夠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關先生。」她現在又想哭又想笑,活像個笨蛋。「可是你要答應我以後不能再說那種話,我討厭吵這種架,還有,今晚要請我吃飯。」
「好。」他毫無異議地說。
沒錯,女人多得是,但此刻,卻非她不可!
第八章
兩年後
晚上十點半,寬敞豪華的客廳里,關本律一面松開領帶,一面接手機。
「……本律啊,從你一個星期前在節目上公開表示反對黨團杯葛的那條法案,你就惹上麻煩了,你也知道黨部原本就有人對你不太滿意。」電話彼端,A黨黨部大老正語重心長地敘述著。
「就這麼巧,你講完後,今天B黨第六次要闖關的那條法案竟成功被排進議程,這也難怪黨內有人傳你跟B黨程委會的人有來往,你要盡快出來解決這件事,這法案我們是一定要杯葛到底的。」
「我看不出這有什麼意義。」關本律不以為然,「增設自由貿易港口對經濟的正面影響黨部也知道,現在外資都在等這條法案通過,T國已經預計三個月後開始動工新建,繼續杯葛只會讓外資流失。」
「本律,你都玩政治玩了這麼多年,應該知道杯葛的意義,這不是外資不外資那麼簡單的事情。」大老的聲音顯得更加沉重。
什麼簡不簡單?說穿了不過就是黨爭罷了。他扯掉領帶,銳眸轉向從房間里走出來的人兒,冷硬眸光自然斂去,柔和許多。
兩年前,她好不容易答應同居,這樣的關系好像越來越像他生活的一部分,回家沒看到她反而不太習慣。
黎詠寧今天早早回家,已經沐浴完畢,一臉甜笑的跳上他身邊的沙發跪坐著,淡淡的香氣盈滿他的嗅覺,他習慣性地伸掌撫模她軟女敕的臉頰。
你看。她無聲地以嘴形對他說,一面高興地伸出雙手在他眼前晃動。
他只覺眼前金光閃閃糊成一團,索性一把抓過她的小手端凝。
「……而且你也很清楚黨部要冷凍這條法案,它就不可能通過,就算排進議程,到時候朝野協商的會議我們也不會派人去,你現在這樣搞,只會讓黨部反彈。」
「是嗎?」他答得敷衍,低眸看著長長的紫色假指甲,上頭瓖著金色水鑽小花,耀眼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