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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漪 第20頁

作者︰展顏

「也不是……我……等我回來的時候再說吧。」漣轉過頭,不再看漪。

又是一陣沉默。

「你說,要不要通知母親?」漪突然問。

「隨你……」漣沉吟了一下,只蹦出一句模稜兩可的回答。

漪沒有再說話。

她們到底還是沒有通知母親。

漣再問到漪這個問題時,漪很果斷地拒絕了。

「算了吧,不要為難他,也不要為難爸爸了。」

案親沒有立刻回澳洲,他顯然已經打算好了在家里常住——至少,他是準備要住到小女兒出嫁的。

沒多久,漣和漪就正式畢業了。兩個人也開始一天忙似一天——為漪辦嫁妝,采買各種器具用品,訂婚紗,騰房間。漣也在忙里偷閑地為自己出國做準備——一時間,日子過得飛快。

漪的婚期已定在十月。而漣的學校也已經聯系妥當,冬季便可入學。眼看著的,姐妹倆的前程歸宿已在未來不遠處。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並沒有按照大家預定的軌道向前發展。

變化到來的時候,照舊是毫無預兆的。

十月,徐家迎來了大批賓客,可是,沒有計劃中的披紅掛彩,紅燭花車,而是黑紗白幡,錫紙冥錢。不是迎親的轎車來拖走徐漪的嫁妝,而是一輛喪車,運走了父親的靈柩。

案親過世了,腦溢血。送進醫院的時候還能說話,可推進急救室後,就再沒能出來。那一天,距離漪的婚期,只剩九天。徐漪的婚期,自然未定期限地延後了。

案親的後事是姐妹倆共同料理的。整個喪期,姐妹倆都沒有流一滴眼淚。只是當父親的噩耗從急救室里傳出來時,在門外守候的漣一聲不響地暈倒在了妹妹的懷里。

喪事辦完了,父親已經入土為安。書房的牆上,水墨山水換成了一張遺像。

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姐妹倆回到客廳,阿菊端上了宵夜。

「大小姐,小小姐,你們忙了一整天了。好歹……吃一點吧。」說罷,她便把兩只小碗擺在姐妹倆面前。

紅棗蓮子湯。剎那間,甜膩的香味從細瓷的小碗里飄散出來,一時便彌漫了整個房間。

「這……是父親喜歡的。」漪輕輕地端起其中一只碗。

漣端起另一碗。舀了一勺,放進嘴里。

「甜而不膩,香濃爽滑。紅棗補血,蓮子清火,銀耳養胃。爸爸很會吃啊。」

漪微微一笑,低頭喝湯。

「做的人會做,吃的人會吃。」漪說。

「漪,你的婚事……」漣忽然話鋒一轉。

「以後再說吧。」漪打斷了漣的話。

二人無話,只把各自手中的湯喝完。

「漣,我想……」漪放下碗,說得有些小心翼翼。

「我知道。」漣淡淡地接過了妹妹的話頭,「我已致電範詩潔。」

幾日之後,範詩潔有了回話。

「她問我們能否去香港一趟。」掛上電話後,漪回房與漣商量。

「為什麼?難道,母親到現在還是不肯回來?」漣有些惱怒。

「不知道,只說希望我們能夠過去一趟——範詩潔說,母親不方便回來。具體情況等到我們到了香港就自然會明白了。」

半個月後,漣和漪到達香港。

範詩潔親自開車到機場。她一身黑衣黑裙,莊重、肅殺。

「很抱歉,令尊的喪禮我未能到場,反而還讓你們在心情如此沉重的情況下趕來香港,確實是……」範詩潔一邊開車一邊道歉。

「沒關系。」漪禮貌地接過話頭,「現在我們只想知道,我們的母親……」

範詩潔抬起眼,看了看漪,又看了看漣。從觀後鏡里。

「別著急,我……現在就帶你們去見她。」她一邊說一邊加快了車速。

車開了很久。七拐八彎之後,漸漸又駛到了郊區。車窗外,漸漸出現一些農地和魚塘。

「在這個村里,我家有一棟房子——這是你們的母親最喜歡住的地方。」範詩潔對姐妹倆解釋道。

車終于在一棟兩層的小樓前停住了。三人下車。

漣和漪不約而同地細細打量著這個小小的院落。小樓半新不舊,估計至少已經有七八年的歷史了。屋前一片菜地,樓後是一片魚塘。地里有菜,窗台上有花。顯然,有人常住。

「來。」範詩潔停好車,伸手招呼姐妹倆。

三人一起走到門口,大門深鎖著。

「哥!扮!」範詩潔朗聲道。

屋內傳來響動,有腳步聲向門口方向靠近。

隨後,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中等個頭,五十歲上下,花白的頭發和胡碴打理得整齊干淨。戴一副金屬框架的眼鏡,眉宇間還能看出年輕時候的俊朗與帥氣。身穿一件家常的毛衣,一條燈芯絨休閑褲以及一雙普通的寬口布鞋。

那男人一見到漣和漪,便目不轉楮。臉上隨即五味雜陳,流露出又喜又悲的神色。

「這就是我哥——範書杰。哥,她們就是……」範詩潔介紹著雙方。

「請進。」那男人將二人往屋里讓。

這是一間十分普通的房子。從裝修,到陳設,都是一個普通人家的風格。客廳不大,一排窄窄的木質樓梯通向二樓。

「請坐吧。」範詩潔招呼漣和漪,繼續充當著主人。

「不必客氣了,範阿姨。」漪的聲調中已經明顯流露著按捺不住的緊張與急切,「我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我們的母親……她在哪里?」

見二人完全沒有落座之意,正準備要上茶的範書杰輕輕嘆了一口氣。

「也難為你們會這麼心急……來吧,我現在就帶你們去見你們的母親。」他示意上樓梯。

在範書杰的帶領下,漣和漪走進了二樓的一個房間。

推開門,漣和漪都呆住了。

這儼然就是一間陳列室。牆上,櫃子里,都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畫作。而正中間的那面牆上,掛著的,是一幅巨大的人物肖像畫。畫中,一個女人,站在一大片花田中,衣袂翩然,巧笑倩兮。那眉眼,自然是母親無疑。

「柳如,你們的母親,七年前就去世了。」範書杰的語氣突然變得鄭重而輕柔。仿佛房中正有人在熟睡著,唯恐說話的聲音太大會把夢中的人吵醒。

看著姐妹倆錯愕的表情,範書杰的目光里充滿了愛憐。

「這里,是她生前的全部作品——除了這一張。」他指著那張正中間的肖像說,「這一張是我畫的,她的肖像,是我的所有作品中她唯一稱贊過的一幅。」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跟我們聯絡?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們?」漪問。她的聲音微微發顫,「如果我們沒有一路想盡辦法找過來,你們預備如何?永遠不告訴我們?」

「這是如姐姐的意願。」許久沒有開口的範詩潔突然說。

「如姐姐說︰不要告訴漣和漪,也不要告訴徐顯祖。即使有一天她們找到了你們,你們也不要說。除非顯祖去世,你們才能帶她們過來。」

「來吧,柳如還有一些東西。是她囑咐我,說如果有一天你們真的能夠進入這間屋子來看望她,就讓我交給你們。現在,是時候了。」

第二章日記(6)

一行人回到樓下,在客廳里坐下。範詩潔為姐妹倆端上了茶盅。不一會兒,範書杰下樓來,手里捧著一只小木箱。

「這些,可以說是你們母親的遺物。她鎖好了,交給我,按照她的囑咐,我從來沒有打開過。」範書杰鄭重地把木箱擺在漣和漪面前的茶幾上,「現在,你們打開來看吧。」

箱子上,掛著一只輕巧的小鎖。範書杰遞給漣一把鑰匙。

漣和漪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漣把鑰匙插進鎖孔,鎖開了,漪掀起箱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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