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當家——離你的婚事都十天不到,大伙兒也為這事忙成一團,你怎麼可以一個人跑到陽谷縣去——」元師傅也加入說道。
「陽谷縣離這兒大約只有一天的路程,我順道還可以辦幾件事,一定會趕在婚禮前回來的。老四,備馬,我即刻啟程。」沈梓秧說完轉身就走。
「是的,老大。」光頭也急忙跟著出去,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刀莊的師傅們知道沈當家的脾氣,一旦他決定的事,別人很難再左右的,加上這幾年來他所有的本事和功夫,在刀莊里沒有人比得過,因此,對于諸事刀莊的師傅們也管不了了。
他們這幾張老臉皮如今在這里賣的不過只是面子,長江後浪推前浪,沈梓秧還算敬重他們,所以他們自然也得要知情識趣,適可而止。別白費心機的好。
畢竟他才是主人,老師傅們也該卸下擔子了。
第七章
沈梓秧騎著快馬馳騁著,風塵僕僕地奔往陽谷縣的方向。
眼前四周的景物全都是模糊的,惟有姚心妍的身影忽遠忽近地在他的腦海中盤旋。
越接近楊柳村,他的心就鼓動得越厲害,楓林鎮和楊柳村就如同他和姚心妍的陰陽兩界,他像是在地獄里沉淪的靈魂,突然間又找到了方向,可以再探頭呼吸那人間的空氣,就算是一刻也好,一天也好,他都不能再回避了。
六年前,當他得知心妍的死訊時,曾將手探向火紅的長刀,目的就是想知道,還有什麼會比心還要痛的?
他終于明白,原來他愛姚心妍更甚于自己的,原來他的心早已經給了他夢里的桃花。為了上一代的恩怨,他不得不逼她走,可是她卻連他的心也一塊帶走了。
這些年來,他胸前的傷口血流不止!只要再見她一眼,或許他的傷便可以收口,或許真的可以——
心兒呀心兒,我只要知道你是死是活?是死,要見到你的墳。是活,更要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天色微暗,沈梓秧一路來到陽谷縣的大安寺,找到了一處客棧打尖。
淡淡的月光從窗欞里透了進來,清清楚楚地照在地上,慘白的亮光和墨黑的暗影竟是如此分明。
沈梓秧根本睡不著,半夜里他起身打坐,凝神練氣,一心只盼西山的曙光早點升起。
突然,他听見紙窗瑟瑟的聲響,幾條黑影閃動而過,他知道這附近的街市人潮聚集,龍蛇混雜,一些賭場酒樓的吆喝唱曲聲還能隱隱傳送而來。
「救命啊……救命啊……快來人啊……大爺們……求求你們……」」陣人聲由遠而近地來到了這家客棧附近。
沈梓秧操起隨身的長刀,縱身跳出窗外想一探究竟。
只見一群人手拿武器,紛紛刺向一名徒手浴血的少年,這少年一邊大聲叫嚷求救,一邊逃逃竄竄地四處閃躲著刀劍。
「小兔息子!你臉上還沒長毛就想來咱們賭場詐賭,你是向天皇老子借膽了是不是?看我不取你狗命……」
「我錯了,大爺……大爺……饒命,饒命啊……」少年負傷不住地懇求。
「饒你?我看你是老和尚看花轎,今生休想!我要讓人知道,誰敢在我麻大刀的賭場動手腳,下場就跟你一樣,來人,上!」話一說完,一群人又拿著武器要往少年的身上砍。
當!當!當!的幾聲,突然間,一行人砍下的刀劍,刀刀迸發出火星,不但被人像閃電般擋了下來,還被一股內力反擊,頓時全都跌坐在地。
麻大刀不及細想,一翻身,咻咻的幾招快刀,閃閃急攻,招招狠毒到想讓這好管閑事的家伙無法招架,後悔莫及。
哪知,這人單手揮刀便輕而易舉地拆了麻大刀的招勢。
沈梓秧不想戀戰,只想要麻大刀知難而退,大喝一聲,將麻大刀的臉長長地劃了一個刀口。
麻大刀大驚,忌憚此人是個中高手,跳起身舌忝著臉頰上的鮮血大聲叱道︰「好刀法!來人是誰?留下個名兒。」
「你還不配知道我是誰。」
「好大的口氣!有種你別走!得罪了我麻大刀,你的日子不會好過的!」麻大刀和眾人站得老遠地說著。
「是嗎?」沈梓秧睥睨輕哼,將長刀收在腰間,扶起少年飛步消失在暗夜中。
沈梓秧來到了一處無人的巷道後,即俯身察看懷里少年的傷勢。
「謝謝您……這位大爺。」少年身上幾處刀傷正汨泊地流出血來。
沈梓秧不語,低頭撕下自己身上的衣角,將他幾處較深的傷口包扎住。
「我……我……」少年感激得不知如何啟齒。
「你叫什麼?」沈梓秧問道,打斷少年的思路。
「我……我叫高傳義。」
沈梓秧見他不過十五,六歲,一張稚氣未月兌的臉,不禁激起了俠義之心,他扶起少年說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謝謝大爺!我住在楊柳村,就離這兒不遠,約莫走兩、三里路就到了。」
「楊柳村?」沈梓秧微微訝然。
「是啊!楊柳村,我們村里有個大夫,他一定會收留我替我治傷,但我……我不敢回家……」少年靦腆地低頭說道。
「不急!我們先回客棧,明天再上楊柳村看大夫。」
「可是……他們……」少年害怕麻大刀等人還在客棧附近。
「不要怕!有我。」
這少年先前見到沈梓秧虎虎生風的舞刀,不費吹灰之力,兩、三下就打退了麻大刀這一批惡名昭彰的地頭蛇;此刻他又像大哥似的照顧著自己,不禁生起滿心的崇敬之意。
***
沈梓秧執著韁繩和高傳義兩人一路往楊柳村前行。
初晨的陽光破雲而出,四目所見的景色全浸浴在靄靄白暮之中,楊柳村的田野擁簇著幾處低矮瓦舍的人家,炊煙裊裊。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農家在天色還未亮前,就已經一家家的起身準備做活。
斑傳義領路來到了楊柳村,咚咚的敲門聲,將還在熟睡中的徐大夫吵醒。
「怎麼了?一大早的……」徐大夫揉揉惺忪的睡眼,開門後猛然瞧見滿身是血傳義,急忙退出了路,讓沈梓秧將傷者扶進房里的床榻上。
「來來來,躺這兒,傳義啊……你又詐賭了是不是?你這一條小命早晚要送掉,你知道嗎?你娘擔心你到都生病了……」
徐大夫拿出了醫具,手里急忙的上藥里傷,嘴邊還不停地嘮叨幾句。
「還好,沒有一刀深及要害,都是些皮肉傷。小毛頭,血氣太旺……」徐大夫說道。
「徐大夫,求求您,千萬別讓我娘和我哥知道,他們會把我活活打死的……」高傳義滿身刀傷,還是不忘交代徐大夫。
「臭小子,我寧願你被你娘打死,也不願見你被人活活砍死!要不是這位壯士出手相救,你這一條小命早就完蛋了。」徐大夫吹胡子瞪眼地說道。
「徐大夫,我……我這次闖的禍不小,要不是他……對了,你看我都被砍糊涂了……還沒有請問壯士的大名?我娘知道,一定會好好酬謝你的。」傳義躺在床榻上說道。他畢竟是孩子心性,前一刻才說不願讓娘知道,這一刻又提娘!
「沈梓秧。舉手之勞,不必言謝。」沈梓秧沉聲回應。
「沈梓秧……沈梓秧……我記起來了,在賭場里我曾听人提起。擎天刀莊的沈富家,你……難怪……連麻大刀都不是你的對手,我……我……」傳義看著他腰間問著一溜寒光的長刀,刀柄上有著擎天刀莊的標志,于是他也不管身上的傷,掙扎地爬下了床,雙膝一跪,磕頭如搗蒜地說道︰「沈當家,求求你收我為徒,我想到擎天刀莊學藝,做牛做馬都沒有關系,求求您帶我走,帶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