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劉竿子,你他媽的叫我收手,那你自己到處訛吃詐騙的,又算是哪門子的好事?去……五十步笑百步。」
「什麼話!我說的當然是殺人越貨,這等事兒風險大,人命關天,我劉竿子命只有一條,可玩不起。好了!好了!歐老弟,這次,咱們老朋友見面,客氣話就省了。我啊——要借重你在楓林鎮的長才,好好的在蟠龍鎮上發揮發揮。」「什麼長才?」歐蠻問。
「你在楓林鎮干的老本行啊——開娼館。我在西郊的明橋里和人合股頂了一間妓院,可我的身體不大好,想找個人來幫我顧前看後的。」
「原來是這個啊!開妓院選泵娘最重要,貨一定要新鮮。女敕蕊鮮花自然人人都愛,還要有一些叫得出場的紅牌,這就得靠噱頭,講人氣了……」說到了歐蠻的老本行,他就興致勃勃地開了話匣子。
「咳咳咳……我就知道……咳……我是找對人了!歐老弟,這娼館可是全投入了我的棺材本,你得好好幫我壯大門面,把明橋里方圓十里內的妓院生意全都搶來……咳咳……」
「好了!你咳成這樣,瞧大夫了沒有?有銀子賺,可得有老命享啊——」歐蠻見劉竿子咳得厲害,心底也怕他太早見閻王,自己又得到處混日子,有志難伸。
「別擔心!我正要到東郊外找大夫。」
「那感情好,我陪你一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歐蠻回答。
「好!老弟,我絕對不會讓你白白走這一趟的,那兒有個小毖婦,弄不清是徐大夫的女兒還是媳婦的,長得啊——哈哈哈,你去了就知道。」
劉竿子想賣賣關子,于是不再說下去,付了酒錢後便同歐蠻兩人一前一後地往東郊之外走去。
***
蟠龍鎮東郊外的楊柳村,雖得此名,卻找不到一株楊柳樹,而名字的由來也已經不可考了。這兒不似大安寺前的人潮往來,小村子里住莊稼的人多,民風淳樸,已達不惑之年的徐大夫是個鰥夫,也是村里惟一替人治病抓藥的大夫,並有個女兒名喚念心。
「念心啊,藥鋪里沒別的事情,別老把時間耗在這里。」徐大夫的老妻在六年前去世。以往兩人相依為命地過日子,突然間留他一人在這世上孤苦伶仃,活像個沒有軀殼的孤魂野鬼,無人看管,日子過得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一直到念心來了,他的生活才開始有了一些期待、一些色彩。
「爹!你是不是嫌我在旁邊礙眼?!」念心邊說還一邊將藥草熟練地剁碎。
「怎麼會?只是你老和我這老頭子窩在小鋪子里,可惜了!我啊——是不羨神仙羨少年。我如果是你這年紀,肯定是要好好的享受年少青春,你別像我——」
「像您才好!在您的身邊學了好多本事,才知道從前的我就像養在籠子里的金絲雀,什麼都不懂,現在跟您學了本事,將來才不用靠人」念心有感而發地說著。
「傻孩子,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女人的幸福,就是找個可以托付終生的好男人。我真是搞不懂,高家的老大對你可是死心塌地的,一點也不嫌棄你,人又是長得儀表堂堂,這樣的婆家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你還在猶豫什麼?」徐大夫早就猜想念心或許有不為人知的心事,可都過去六年了,她就是不願透露。
「爹,我不想拖累了人家!再說高夫人對傳信寄望頗高,我配不上他,我——我是不會嫁人的。」念心幽幽地說道。
「誰說你配不上他?就算天皇老子,你也配得上!你不嫁人,他這小子也不娶,到底是誰在耽誤誰啊?」
楊柳村的高家老大名喚高傳信,自從六年前見過念心後就對她一見傾心。過去在楊柳村這樣的小地方還不曾見過如此月兌俗的絕色,于是他三天兩頭便跑來小藥鋪,也不顧母親的反對,托媒人前來說媒,但念心就是不願點頭,而傳信也不死心,就是要和她耗下去。
「爹,我在鋪里和你一起,不也挺好的?您還有很多本事我還沒有學會呢!」
「唉!我哪還剩什麼本事給你呀?那些醫書我看你都快翻爛了。哪一天等我赴黃泉和我老伴相會,這藥鋪就傳給你了,雖然你是女流,可村里的人絕對是信任你的。」這念頭在徐大夫的腦子里不知道轉了幾百回,就是找不到好時機對念心提起,如果她真的要終生不嫁,那麼這藥鋪子將來就留給她了。
「爹爹,你——」念心抬頭正想回徐大夫的話,卻瞧見門外有兩人一胖一瘦的走進了藥鋪,只好將話又吞了回去。
「咳咳咳……」劉竿子人還沒有跨進門檻,咳聲就先報到了。
「劉竿子,是不是藥吃完了?你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難怪人人叫你竿子。」徐大夫雖然不喜歡這個賊頭賊腦的人,可是他一片仁心仁術,醫人不分貧賤,當然也不該分好人壞人了。
「徐大夫,還是您替我開的藥方子有效!這蟠龍鎮里的大夫,全都是一堆草包,!」劉竿子是經人介紹後,大老遠從鎮上前來楊柳村找徐大夫治病。
劉竿子身後的歐蠻沒說話,兩眼怔怔地看著念心,兩顆眼珠子像是要跳出來了一樣。念心皺起了眉心,心想此人好面善。她見他一副絕非善類的長相,便急忙對徐大夫說︰「我出去找孩子了。」
「去去!這小桃花真是玩野了。」徐大夫看了看歐蠻,會意地點了點頭。
歐蠻見這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跨出了門檻,那一雙小腳在裙擺里若隱若現,那姿態、那背影,像極了一個人
桃花莊——姚家的姚心妍!
「姚心妍!」歐蠻對著念心的背影大叫。
她還有個孩子嗎?這會是——歐蠻心中揣想著。
念心肩頭一震,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沒一會兒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老弟!你也病了啊?你在叫誰啊?」劉竿子被歐蠻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沒想到連這胖子也被勾了魂了。「她是我女兒,你一定是認錯人了!」徐大夫坐下,執起了劉竿子的手,專心把脈,不再一言語。
他歐蠻在楓林鎮開妓院,女人可見多了,只要是有點姿色的女人,他見一眼就過目不忘,更何況這姚心妍是他少見的絕色,怎麼可能會認錯人?
歐蠻見狀便不想再輕舉妄動,避重就輕地說一聲對不起後,心底開始不住的翻騰起伏,他六年來處心積慮的想要報復沈梓秧,今天終于有了一點眉目。
當初就是為了要劫姚心妍,偷襲沈梓秧,才會被刀莊的人給抓住,架至刀莊軟禁了十來天。但就在沈梓秧中了毒箭奄奄一息的時候,他親眼見沈梓秧和姚心妍兩人相擁熱吻,如膠似漆。他一直想要報復他們,好出一口惡氣,所以才會在刀莊的大廳里捏造了那段十一年前的謊言,目的就是要打散這一對鴛鴦。
這幾年,歐蠻為了躲避刀莊的人,舍棄了楓林鎮辛苦打下的江山,流離失所,如同喪家之犬。而姚心妍和沈梓秧兩人的事他早已無從得知。但今日巧合下見到這名女子,歐蠻知道,只要從這小娘子身上下手,不管她是不是姚心妍,說不定就能引來沈梓秧。
歐蠻心想,這一輩子,只要沈梓秧活著一天,他就一天不得安穩,今天總算有個眉目可以斬草除根,那麼他的後半輩子便能高枕無憂了。
歐蠻想到這里,不禁開心地雙眉一挑,揚起了嘴角暗自得意。